溫情的大藥丸子還是沒有捏好,那邊渺渺又出事了,這是什么鬼地方,沒有溫晁在,連發脾氣的人都找不著!
“行了行了,不就打一下嘛,還沒你小時候,你師父打你的狠,趕緊起來吧。”
“噢...”
這就完了?藥都沒上呢...
溫渺渺從榻上慢慢坐起來,也不敢多說話,藍忘機俯下身,給她扣蝴蝶盤扣。
小姑娘湊過去小聲說:“師父,快把我姐送走吧,她好兇...”
小師父也被批評了的,只能拍拍她,但是怎么辦呢,人家是醫師...
溫醫師又發話了:“含光君,薛洋呢?此番我們要回了。”
不待藍忘機回答,溫渺渺忙討好:“他...他去山下除祟了,師父你快讓蘇涉去找!”
“啪!”是藥箱拍在桌板上的聲音,溫渺渺嚇了一個激靈。
溫情:“說到蘇涉,那群人還在密室里關著,昨夜敲桌子砸凳子,吵得我一夜沒睡!你們還救不救,還是我幫忙解決了?”
“別!”溫渺渺忙道:“我們現在就去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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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陰鐵現世,傀儡越來越多,開始還是從墳里爬出來的走尸,慢慢的,生人化的活尸也越來越多了。
蘇涉一伙人被救出來后,一直處于陰鐵綜合癥初期,完全不受控制,關在密室里也到處折騰,敲敲打打甚至刨墻。
一道白光閃過,密室這群折騰的人終于躺下了,溫渺渺捂著又被劃傷的手腕,還要安慰她師父:“沒事兒的師父,我不疼。”
藍忘機不語,只用繃帶將她的手腕一圈一圈纏起來,她掌心的疤還沒長好,幾個指頭也還紅紅腫腫的。
大概最近也是失血太多了點,溫渺渺的指頭涼涼的,就強行塞進她師父的手心里,“捂一下。”
不多會,蘇涉從地上吭吭哧哧爬起,血液剛開始循環起來,渾身冰冷,搓著手過去:“含光君...”
藍忘機正雙手攏著溫渺渺的手捂暖,也不看他,道:“醒了,那天出了什么事?”
蘇涉看他倆那樣,更冷了,于是雙手揣袖,“我們幾人下山沒走幾里地,遇上梟鳥了,那東西太厲害...”
話還沒說完,藍忘機對溫渺渺輕聲道:“此處捂不暖,去密室外曬曬太陽。”
“嗯!”小姑娘高興應聲。
對呀對呀,曬太陽好,蘇涉揣著袖子也要出去,被含光君攔住,“渺渺,你先去。”
...
眼見小姑娘轉出去了,藍忘機緩緩道:“梟鳥不會將你們丟進碧靈湖。”
蘇涉一驚,更哆嗦了,“興許...興許是我們自己走下去的...”
藍忘機看著他沒說話。
蘇涉“哇”地一聲哭出來,“含光君啊啊啊啊,怎么辦啊啊啊啊啊!!!”
這殺傷力,簡直堪比溫渺渺...藍忘機退了兩步,“好好說話。”
“嗚嗚嗚...金光善把我娘跟我弟弟妹妹都抓起來了...”
“什么條件?”
語氣有些陰沉,不過反倒讓蘇涉心安,止了哭,道:“他想讓我去偷藏書閣的書,好像叫《亂性抄》!”
唉...
含光君語氣愈發陰沉了,“《亂魄抄》。”
“對對對對,就那個!怎么辦含光君...”
藍忘機伸手,一本書赫然顯現,《亂魄抄》三個字印在封面尤為晃眼。
蘇涉甚為驚喜:“還真有!”
藍忘機遞給他,“拿去吧。”
“就...就這么給了?不...不太好吧...”
“假的。”
“啊???”
藍忘機見他不接,一把將書塞他懷里,“此番來得正是時候。”
蘇涉悲傷...又要他去干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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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澤蕪君與孟瑤終于可以安安心心去不凈世給聶明玦撫琴奏曲了,還順路把溫情捎回了不夜天城。
云深的聽學已然進入尾聲,曉星塵、宋子琛與藍啟仁辭行,二人雖對世家有成見,于姑蘇藍氏做派卻還是敬仰有加。
藍忘機與魏無羨將他們送至山門,深行一禮。
魏無羨道:“小師叔,子琛兄,如今世道兇險,還要多加保重。”
不遠處有個黑影幾下蹦過來:“哎哎哎,你們等等我!我跟你們一起夜獵。”
是薛洋。
曉星塵轉頭,微風拂起發絲,笑得暢然:“看來你前些日子沒玩夠,那便一起吧。”
見藍忘機有些不贊同,薛洋忙道:“二位道長修為高深,渺渺會答應的!”
還知道搬出溫渺渺...真是能耐了,藍忘機道:“聽到任何風聲,不必歸,去白雪閣。”
眼見人已遠了,魏無羨走在藍忘機身旁,多看了他幾眼,語氣頗為深長:“藍湛,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呀?白雪閣會出事嗎?”
“以防萬一罷了。”
魏無羨道:“白雪閣一個小小道觀,你都能想這么周全,還有清河聶氏的那個...”
藍忘機一眼過去,魏無羨住嘴了,舉著手,“我發誓,我誰都沒說!”
“魏嬰,你不該卷進來的。”
“好了好了,世間事,修道之人怎么置身事外啊,說到底,百鳳山圍獵之后,江氏與金氏關系本就不太好了。對了藍湛...”魏無羨停下腳步,問得頗為認真,“金子勛的死,與你到底有沒有關系?”
藍忘機側身看他,半晌,道:“有。”
是心中所想,魏無羨倒沒有驚訝了,“是金光善殺的?”
“不錯。”
魏無羨一拍手,“我猜就是!當事情悖與常理,最不可能的那個往往就是答案!”
藍忘機有點陰沉,“所以你是猜的?”
魏無羨撓頭,“是...是啊...”
白白浪費了感情...金子勛的死,這世上怕是沒有第二個人知曉真兇...魏無羨這感人的曠世知己情,居然是猜出來的,罷了罷了,知己,天意。
藍忘機:“那日金光善以回魂丹向溫氏提親,我見溫宗主似有動搖,便著蘇涉與金子勛傳話。”
魏無羨問:“傳了什么話?”
藍忘機:“金光善并非長子,為繼承金氏宗主,曾設計殺害他三位兄長,其中一個便是金子勛的父親。”
魏無羨:“怪不得,所以為了隱藏這個秘密,金光善把人給殺了...那他沒繼續找你們滅口嗎?”
藍忘機:“蘇涉那日著黑衣,蒙面。”
魏無羨:“厲害啊藍湛,你還挑撥了黑衣人和金光善!不過...想想,你會不會多此一舉了,溫宗主就算再想要回魂丹,也不會拿渺渺去換的吧。”
藍忘機:“渺渺心思簡單,不可給她任何多想的余地。”
魏無羨:“那你現在這些計劃,這家那家亂七八糟的,都要瞞著她?”
藍忘機想想,嘴角竟有了笑意,道:“先瞞著吧,等她哪日發現,不生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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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氏聽學圓滿收尾,各家小朋友們聚在山頭放天燈許愿祈福。
金子軒被竹簽戳了一手傷,畫了朵血蓮,高興如狗子:“阿離阿離,好看嗎?”
江澄在不遠處嗤之以鼻:“什么玩意兒嘛,所有人都要搶我姐,沒一天安生的!”
魏無羨勸他:“師姐喜歡就行了,你管這么多!”
江澄:“動不動就喜歡喜歡喜歡,你知道喜歡一個人什么感覺嗎?!”
“那你知道?”
“滾!”
然而單身狗聶懷桑小少爺,就沒有此類煩惱,人家只會在乎裝備是否酷炫,“嘖嘖嘖!還是我們清河澈云堂的紙好啊,薄如蟬翼,細膩如玉,價值千金!”
可是聶小少爺,大家各自組隊,誰會聽你叨叨叨呢?
唉...
藍忘機無甚可畫,于是描了一朵卷云紋,這是他畫得最好的了,因為是溫渺渺最常用花鈿...
他對面的小姑娘也幾筆結束戰斗,還擋著:“師父你不能看!”
晚黃昏,天色已暗,正是放燈好時候,溫渺渺喊一嗓子:“大家準備好了沒?”
“我好了!”
“我也可以了!”
陸陸續續聲音傳來,溫大小姐又喊:“我點了啊!”她抬手,掌心便生出一團火,揮袖間,天燈一盞一盞亮起里,緩緩升入空,美極!
弟子們紛紛許愿。
藍忘機看著藍衣小姑娘,她閉著眼,格外虔誠,聲音不大,他卻能聽得清清楚楚,“多照顧照顧我師父,別再受傷了...”
他抬頭望向夜空,亮如白晝,而他與渺渺的那盞最為素凈,藍色的卷云紋另一側,只有兩個雋秀的黑字,印在火光中,別人或許看不清,他再熟悉不過,因為那是——藍湛,他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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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學結束,各家公子小姐都回了,云深重歸安靜。
夜,溫渺渺的靜室里突然“撲通”一聲,驚起了隔壁的含光君。
藍忘機起身,現在已是夏末,山中不熱,蟲鳴蛙叫片刻不停,若睡不好,怕明日要喊頭疼了。
“渺渺?”
“嗯...”
聲音悶悶的,他便將門拉開了,此刻小姑娘正抱著被子坐在榻上,披頭散發著白衣,趁著月光...無比凄涼...
藍忘機將她被子扯了,“天熱,少蓋些。”
“師父...”失去被子的小姑娘張開雙臂,要抱抱。
于是藍忘機便將她抱在懷里,她居然有些涼,再去探她額頭,并未發熱。
“方才什么聲音?”
溫渺渺的腦袋蹭在她師父的胸口,“沒什么,我從榻上掉下去了...”
“嗯...不疼...”藍忘機拍拍她,他不會哄人,這便是慣常動作了。
“嗯...”可是小姑娘今夜不太好哄,還是拱在他懷里不愿意起來。
藍忘機只能繼續拍她,可胸口處竟然有些濕,他握著溫渺渺的肩,將她擺正,語氣有些嚴肅:“怎么哭了?”
“我...”
這種問題怎么能問呢...一問眼淚就止不住了,溫渺渺哭得極為傷心,“我又夢到那天碧靈湖,你用靈識封印陰鐵了,我害怕...我害怕...”
藍忘機連忙又將人摟在懷里,只是...他不知從哪里開始勸...
“師父,你不是說好要跟我在一起一輩子的嗎?為什么陰鐵一出來,你就不要我了呢?”
他不是...他只是那時候,突然對自己很失望罷了...
小姑娘依舊傷心,還是要繼續逼問他師父:“你說話呀師父!”
被寵壞的小姑娘總是這樣,什么時候都迫切需要一個答案,或者一個承諾。
藍忘機心中嘆息,非常自責,“不會了渺渺,對不起。”
“嗯...”溫渺渺哭得一抽一抽的,還是非常講道理:“那我原諒你了...”
哭完了,終于不鬧了,溫渺渺枕在師父的肩上數綿羊,翻來覆去睡不著。
睡不著就是會很折騰人。
“師父。”溫渺渺攀到藍忘機胸口,伸手去解他的抹額,“我幫你拿了吧,這么睡覺多不舒服呀。”
白絹帶從他眼前飄過。
“睡不著?”
“嗯,哭過勁兒了,怎么辦...”
“那就不睡了。”藍忘機抱著身上的小姑娘翻身,一把將她壓在身下,“姑蘇藍氏抹額,寓自我約束,非父母妻兒不可觸碰。”
溫渺渺道:“我...我知道啊...”
“非遇命定之人,不可取下。”
溫渺渺強調:“我是啊!”
藍忘機輕嘆一聲:“嗯...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