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資料是假的, 林空鹿又陷入沉思。
好好一個心理醫生,為什么要偽造身份和履歷,大老遠地跑到這來替人看病?不是身份有問題, 就是治療有問題。
林空鹿猜測應該是兩者都有, 只是手里這份資料是假的,可看價值就不高了。
他遺憾地隨手翻翻,忽然在資料最后發現一份病歷, 是傅謹辭當年的就診記錄。
他下意識打開,發現這是一份手寫病歷,應該是那位艾伯納醫生寫的, 純英文, 字跡十分潦草,姓名欄用拼音寫著“傅謹辭/……”,后面被涂抹了。
林空鹿根據被涂抹的痕跡仔細辨認, 幾乎可以確定, 被抹掉的是“傅林夏”三個字的拼音。
他神情若有所思, 想到傅謹辭此刻也在, 忽然對夏鈺誠道:“你知道傅林夏嗎?”
他看似是在問夏鈺誠, 其實也是在問傅謹辭。
夏鈺誠和傅謹辭聽到這個名字, 同時怔住,忽然都捂住頭, 似乎想得十分痛苦。
林空鹿覺得不對勁, 忙按住夏鈺誠的手道:“疼就別想了。”
夏鈺誠只覺手腕被柔軟和溫暖握住, 頭疼竟緩解許多, 睜開眼后茫然道:“這個名字很熟悉, 但我……一時想不起是誰。”
不只想不起, 心也莫名空落, 仿佛忘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事。可腦海中又有聲音在不斷強調,不要去想,不要去想……
林空鹿怕他再頭疼,忙輕拍他手背,繼續安撫:“那就不想了。”
傅謹辭眼神陰郁地看著這一幕,他也頭疼,他也想不起,但小鹿只關心那個司機……
“你對他倒是心疼,是不是覺得我死了,就拿你們沒辦法?”他忽然在林空鹿耳邊陰森道,頓了頓,又酸里酸氣地加一句,“我也頭疼。”
林空鹿:“……”你現在隱身,我又看不見。
“叮,黑化值 5。”
林空鹿:好吧,聽見了。
傅謹辭正醋意翻騰,坐在一旁喝果汁的傅謹陽忽然開口說:“我知道林夏哥哥,他也是大哥。”
林空鹿驚訝看向他。
小屁孩想了想,又眨巴眼睛說:“我感覺夏哥哥有時會跟林夏哥哥很像,特別是那天幫我教訓泓錫他們時,身影特別像大哥。”
說到這,小屁孩忍不住興奮握拳,看向夏鈺誠道:“夏哥哥,你能也教我打架嗎?你打架的樣子跟大哥真的像。”
傅謹辭:……反了,這小兔崽子也叛變。
你大哥只有一個,已經死了,就是我!
可惜傅謹陽聽不見他的心聲,見夏鈺誠皺眉不回應,還跑過去抱住對方的胳膊撒嬌:“好不好嘛,好不好?我想變厲害之后,就能保護嫂子和管家爺爺……”
林空鹿:“咳。”
還是保護你自己吧,小屁孩。
夏鈺誠心中有種奇異感覺,好像傅謹陽真是自己弟弟一般,看著小屁孩燦爛的笑臉,最終下意識點頭道:“好。”
傅謹陽一聽,立刻高興地比了個“耶”。林空鹿和夏鈺誠看他開心的樣子,都不自覺露出笑。
傅謹辭覺得這個弟弟可以不要了,認賊作哥。
林空鹿笑完,又拿起資料翻開。
他現在基本可以斷定,那位艾伯納醫生就是使傅謹辭和夏鈺誠變成如今這樣的關鍵,只要找到此人,就能讓傅謹辭和夏鈺誠相信,他們其實是同一個人,也許……還能找到讓他們融合的辦法。
夏鈺誠的情況跟霸總世界的顧辭不一樣,他在對方身上幾乎很難感受到靈魂氣息,除了那次深吻。
對方不像是靈魂碎片再分裂,而像是單純的人格分裂,可偏偏又在兩個身體里。
林空鹿不能像幫顧辭那樣,用系統開發的金手指幫愛人取碎片,再融合,因為夏鈺誠的身體中好像沒有碎片,至少他暫時沒發現,只偶爾能感受到些許微弱的靈魂氣息。
可他又不能把傅謹辭這個大碎片硬塞給夏鈺誠,就算他愿意,夏鈺誠和傅謹辭也未必愿意。更何況,他懷疑夏鈺誠的這個身體可能未必是夏鈺誠的。
總之,一切都得等找到艾伯納醫生再說。
但此人在國外,要見面,除非對方來國內,或者他出國……
林空鹿正想著,管家忽然走到客廳,猶豫道:“夫人,公司的喻副總打電話來家里,說想和您見一面,有重要的事要跟您商量。”
是喻文森。
林空鹿有印象,對方在葬禮上給他一張小紙條,說要跟他聊聊,他當時沒理,沒想到這人竟把電話打到家里了。
不用猜也知道,喻文森找他肯定是想談公司股權的事。因為就算沒有遺囑,按法律規定,林空鹿作為配偶依舊能繼承傅謹辭的大部分財產和股權,只是沒傅謹辭留下的那份遺囑給得多。
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林空鹿有些頭疼,暫時不想摻和到這場股權爭端中,正要讓管家幫忙拒絕對方的見面請求,傅謹辭卻忽然在他耳邊說:“去見他,但不要答應任何要求。”
林空鹿一愣。
傅謹辭又道:“喻文森和傅維聲都想要公司,你是股權第一繼承人,在沒鬧翻之前,兩人都會想拉攏你,但你不要站任何一方。”
這樣就可以制衡,讓喻文森和傅維聲互相斗,從而保住林空鹿。
前世傅維聲設計害死他后,逼林空鹿交出股權不成,很快又設計再殺人。因為前世遺囑被提前公布,只要趕在遺囑生效前殺死林空鹿,股權就會由傅謹陽這個才八歲的小屁孩繼承,到時傅維聲再以長輩和監護人的名義代為管理,就可輕松將喻文森趕出公司。
而這一世,遺囑沒公布,林空鹿會不會繼承股權還未知,那兩人自然會對他先進行拉攏。
尤其是喻文森,他最不想看見林空鹿站到傅維聲那邊,或者放棄股權繼承,甚至將股權出售,所以他比傅維聲更迫切想拉攏林空鹿這個準繼承人。
但林空鹿也不能完全倒向喻文森,傅維聲是個敢買-兇-殺人的主,很可能會被逼急,把之前設計殺他的事再重演一遍。
傅謹辭暫時還弄不死此人,只能想辦法讓林空鹿先在兩人之間打太極,等自己有辦法解決傅維聲后再說。
為此,他雖知道喻文森也不是好東西,但前幾天仍特意去嚇對方幾次,就是為了讓此人提高警惕,趕緊也請位玄學大師在身邊,避免被傅維聲使陰手段早早害死,壞了他的平衡大計。
林空鹿大約能猜到他的用意,像是自言自語地喃喃:“我就不能賣了股權,遠離這些是非?”
他給喻文森和傅維聲一人賣一半行不?
“你想去哪?”傅謹辭語氣忽然陰森,“想拿著我的錢,帶小白臉去瀟灑?”
林空鹿:“……”
他忍不住瞅夏鈺誠一眼,心想,哪里小白臉了?
夏鈺誠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摸摸側臉,狐疑看向他。
“不準看。”傅謹辭又開口,語氣好像有些不快。
林空鹿只覺腦袋被無形力量按住,然后就被迫轉了方向。
林空鹿:嘖。
他干脆放下資料,起身對管家說:“電話在哪?我去回他。”
“好的夫人,在進門右手處的座機。”管家恭敬道。
林空鹿經過他身旁時腳步一頓,忽然忍不住道:“您以后還是別叫我夫人了,叫名字就行,或者小林、小鹿、先生也行。”
他真有點接受不了傅家這樣的老古董家族,都什么年代了,還夫人少爺的,關鍵他是男的啊。
管家聞言一愣,猶豫道:“好的夫……小鹿先生。”
林空鹿:“……”
算了,總之比夫人好。
他正要滿意點頭,傅謹陽又黏唧唧地黏上來,抱著他的腿說:“嫂子,我也跟你一起去。”
林空鹿立刻把他拎開,虎著臉說:“不準叫嫂子,以后叫哥。”
他非得把這些稱呼糾過來不可,反正傅家的當家人已經死……呃,已經變成鬼了。
傅謹辭這時飄到他身旁,陰郁問:“你就這么想跟我劃清關系,剔除跟我有關的一切?”
林空鹿這時已經走出客廳,趁身旁沒人,壓低聲音快速道:“哪有,難道你喜歡被叫夫人?要不我叫你夫人好不好?”
傅謹辭還沒來得及回答,林空鹿就走到門旁,開始接電話。
接完電話,猜到他要出門去見喻文森的夏司機已經將車準備好,正在別墅門口等他。
林空鹿會心一笑,坐進車中后,對出來送他的管家說聲“看著些謹陽”后,就關上車門。
傅謹辭穿過車門,也坐在后排,神色仍不太好。
夏鈺誠倒是心情很好,他也覺得林空鹿讓管家和傅謹陽不再叫“夫人”“嫂子”,是不想和傅謹辭再有牽連、不想像個對方附屬品的表現,但他又莫名有些遺憾,說:“其實……我挺喜歡‘夫人’這個稱呼。”
林空鹿覺得這兩人,不,是半人半鬼也真是絕了,不愧是一個人,喜好出奇地一致。
他面無表情道:“喔,那以后叫你夫人好不好?”
誰知夏鈺誠竟悶笑一聲,語氣頗有些寵溺地說:“好。”
林空鹿:“……”
好吧,他錯了,這人跟鬼還是不一樣的,鬼有點死要面子,人就比較沒思想包袱了。想想也是,有包袱的話,怎么會跟雇主的妻子搞到一起?
傅謹辭也是沒想到,這種稱呼還有人跟他搶,他只猶豫一瞬,夫人這個位置就易主了?
“剛才不還說要叫我夫人?”他忽然在林空鹿身旁陰森森道。
“才隔不到五分鐘,就叫另一個人夫人,除了變色龍,還有比你更善變的嗎?”
林·變色·鹿:……要不你倆劃拳,誰贏了誰當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