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瓚轉頭看著她剛睡醒卻很清亮的眼睛,倒是沒有再勸她,而是站起身往床邊走去。</br> 容安見他拿起床上的一條薄毯,自己趕忙將桌案另一邊的椅子搬過來挨著他的椅子放下。</br> 兩人一起坐了下來,身上裹著薄毯的容安這才仔細看桌上鋪開的筆墨紙硯,原來蕭瓚在寫信,是寫給蕭廷的,不過只開了個頭,就沒有了。</br> “如果你實在寫不下去,我可以代勞。”容安轉頭看著他說道。</br> 蕭明珠對他做的事情光是想想就令人窒息痛心,作為受害者,還要讓他將經過敘述出來,未免有點殘忍了。</br> “不用。”蕭瓚搖了搖頭,整個人靠在椅背上,微黃的燭光下,他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失意和疲憊的慵懶感。</br> “打擊肯定是有的,但還不至于讓我一蹶不振。”他說道。</br> “夜里睡不著,我便將整件事捋了捋,明珠應該沒有說謊,但是我覺得她還是有所保留。</br> 同是兄弟手足,我不信她那套報恩的說辭。</br> 思來想去,想把這件事弄明白,還是得問問家里的人。大哥、母親或是董嬤嬤,他們誰都比我更了解她。”</br> 容安聽了他的這番話,知道此刻他尚且平靜理智,便放下心來。</br> “其實尚待解開的疑點還不少,除了明珠本人,還有西月國那邊,還有成國公府。</br> 等天亮了,你可有的忙呢。”</br> 蕭瓚看著她彎起了唇角,心道她倒是把事情摸得門清,“都是拔出蘿卜帶出的泥,解決起來只是時間問題。”</br> 容安歪頭看著他道:“你既然說的這么輕松,那不如成國公府那邊我去幫你解決吧。”</br> “你去?”蕭瓚對她的毛遂自薦很意外。</br> “對,交給我。”容安仰頭,眼神明亮而充滿自信,“瑣事太多,你分身乏術,我幫你分憂,咱們也好在過年前趕回去。”</br> 蕭瓚看著她用尋常的語氣說著成竹在胸的話,黯淡的眼睛里慢慢有了溫暖的笑意。</br> “好吧,就交給我的賢內助。”他攬過裹著毯子的容安,根本沒有辦法拒絕她。</br> ……</br> 破曉時分,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漫長的一夜終于過去了。</br> 徐太后在晉王府的后院里悠悠轉醒,她坐起身,喚水。</br> 紗帳很快被掀開了,一雙素手捧著一杯熱茶奉到她的面前。</br> 徐太后剛要接過,但看到這雙略顯陌生的手,再瞥見這雙手的主人,她禁不住怔楞了一下。</br> 伺候她幾十年早起的人忽然換了,她怎么可能習慣。</br> “董嬤嬤怎么樣了?”她接過茶抿了一口問道。</br> “回稟太后,卯時剛傳來的消息,董嬤嬤一個字都不肯說。”</br> 徐太后聽了,閉了閉眼,神色沉重。</br>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轉頭吩咐道:“去將晉王請來。”</br> 蕭廷也很早就醒了,同樣詢問了董嬤嬤的消息,得知養尊處優了大半輩子的董嬤嬤竟扛住了一夜的刑罰,覺得意外,但仔細想想又覺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br> 一個母親能為孩子做的事情是超乎想象的。</br> 蕭廷杵著拐杖去徐太后那里,一路踱步過去,剛好徐太后也用完了早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