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漸西斜,周旭陽起身告辭,容安送了一塊玉佩給他當見面禮。</br> 阿蠻將他送到屋外,目送著一老一小出了院子才折回房中。</br> 她走到周旭陽先前坐的凳子前坐下,看著容安感嘆道:“小姐,這周家的嫡孫被教導的也太出色了吧。</br> 小小年紀,談吐舉止學問膽識,無一不出類拔萃。</br> 就是在幽州,這樣的孩子也找不出幾個。”</br> “他確實挺令人意外。”容安說道。</br> 雖然她自己會更喜歡童真些的孩子,但并不能否認周旭陽的早慧。</br> “看的出來家中長輩對他寄予厚望,下了大力氣栽培他,尤其是他的二叔。是不是叔叔都很疼愛侄子,陛下也是這樣。”阿蠻開玩笑道。m.</br> 說起蕭瓚,容安不自覺的露出笑意,別人她不敢斷言,但是蕭家的男人確實兄友弟恭。</br> 蕭瓚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傳位給蕭熠,這才是真正的視若己出。</br> “周平川也挺讓人意外的。”容安說道。</br> 至今她還沒有見過蕭明珠的夫君,不過有關的他的傳言倒是聽說了一些。</br> 傳言他是個游手好閑的紈绔子弟,平日里無所事事,身上連個正經差事都沒有。前段時間百獸林狩獵,便是他拖了后腿導致成國公重傷。</br> 從前他配蕭明珠還能說差強人意,現在任誰都覺得他配不上。</br> 可就是這樣一個自己都不上進的人,卻對侄子非常上心。</br> 不但為他請最好的夫子,還親自教他為人處世的道理,如果周旭陽的博學多識是夫子的功勞,那么他身上那股自信與氣勢多半是周平川給的。</br> 周旭陽失去的是父親,按理說孤兒寡母的處境堪憂,但是他成長的很好。</br> 阿蠻點點頭,不過她可沒有容安想的那么多。</br> 而容安也收住了思緒,這些到底都是別人的家事,與他們無關。</br> ……</br> 次日清晨,一夜好眠的容安離開成國公府,前往邊關盤城。</br> 車隊在冷冽的風沙中徐徐前行,走了大半日才進入盤城地界。</br> 盤城是西北部屯兵重地,與初云城類似,大半個城池都由衛所組成。</br> 進城后,目光之所及是連成片的騎兵營和步兵營,還有廣袤的養馬場,到處都是操練的身影,呼聲震天。</br> 容安憑借手里的令牌一路暢通無阻到了蕭瓚所在的軍營外,馬車忽然停住,只聽一聲嗷嗚嚎叫,一團雪白的身影直接躥進了馬車。</br> 馬車晃悠了一下,驟然擠進來一頭龐然大物,車廂都變狹小了,阿蠻被驚嚇的倒抽一口冷氣,捂著心口緊貼著身后的軟墊,對阿雪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敢靠近。</br> 容安則驚喜的拍拍它的頭,甚至從沒覺得它這么可愛過。</br> “你果然先到了。”她笑道。</br> 阿雪先下車,接著是阿蠻,容安提著裙擺透過阿蠻撩起的車簾,看見身著黑色大麾的蕭瓚正朝這邊走來。</br> 看見她時,他滿臉驚訝,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連腳步都頓住了,但下一瞬,他邁開步子,朝她飛奔而來。</br> 容安跳下馬車,迎著他跑去,只跑了幾步遠,就被迎面而來的蕭瓚抱了個滿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