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家伙瞧著比蕭熠要矮半個頭,可很會端架子,看起來就像個一本正經的小大人。</br> 容安猜到了他的身份,轉頭讓阿蠻去核實一番。</br> 須臾,阿蠻便領著一老一小進了屋。m.</br> 容安見小男孩進門后便一直看著自己,眼中毫無怯意,待走到她的面前,又跪了下來,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叩拜大禮,聲音洪亮道:“小子周旭陽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圣安。”</br> 他身后的嬤嬤也同他一起跪地行禮。</br> 容安叫他們起身,又看著周旭陽問道:“你今年幾歲了?”</br> 周旭陽站的筆直,恭敬答道:“回皇后娘娘,我今年六歲了。”</br> 容安含笑看著他,才六歲,比蕭熠還小一歲呢,可這孩子端的是穩重有氣勢。</br> 長相也白凈斯文,一雙黑亮清透的大眼睛,讓他看起來乖巧文靜,只是少了一分稚氣。</br> 到底還是小孩子,容安讓阿蠻端了一張凳子來讓他坐下說話。</br> “剛剛聽見你在外面說要見本宮,是有什么事情嗎?”</br> “并沒有。”周旭陽端正的坐在凳子上,不加遲疑的答道。</br> 容安和阿蠻對他的回答有些意外,又聽他繼續說道:“先前我注意到府中突然忙碌起來,一打聽才知竟然是皇后娘娘突然駕臨。</br> 您乃一國之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身份貴重異常。</br> 如此尊貴的客人,理當由家主親自迎接,不巧的是府里長輩都不在,這才由管家代理。</br> 但陽兒身為周家唯一的嫡孫,雖然年紀幼小,卻也很想盡地主之誼,一睹皇后風采。</br> 這才斗膽來求見。”</br> 容安聽著他有條不紊的敘說,無論是措辭還是道理,都遠遠超過了他這個年紀應有的水平。</br> 落在他身上的眼神由一開始的不經意變得幽深起來。</br> “你真懂事,而且也很有膽識。”她夸獎道。</br> 一個六歲的孩子,能有這份想法,敢只帶著一個老奴就來求見,而且從頭到尾落落大方,毫不怯場,確實令人佩服。</br> “多謝皇后娘娘夸獎。”周旭陽一板一眼的小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屬于小孩子的靦腆欣喜,畢竟是被皇后夸贊了。</br> 稍后他又謙虛道:“都是夫子教得好,二叔為我請了整個甘州最好的夫子。”</br> “是嗎?”容安順口說道。</br> 站在周旭陽身后的嬤嬤搶著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話,確實如此,世子早就花重金將夫子請到府里居住,為的就是讓他能一心一意給小公子授課。”</br> 容安看了一眼嬤嬤,又看向周旭陽笑道:“你二叔對你真好啊。”</br> “對啊。”說起二叔,周旭陽臉上洋溢著天真又依賴的笑容,“二叔還經常親自教導我呢,不過不是講學問,而是教我做人和處事的道理。”</br> 嬤嬤也跟著附和道:“是啊,世子對小公子真的沒話說,視若己出。”</br> 容安其實對成國公府的家事并沒有太大的興趣,不過孩子特地來面見她,就當是陪他聊聊天,而且說起來大家還是沾親帶故的。</br> “對了,你的母親呢?”容安問道,聽這主仆二人說了半天,提到的好像都是周平川。</br> “母親身子弱,一直在院子里休養,甚少出門見人,還請皇后娘娘見諒。”周旭陽歉疚的說道。</br> 容安了然道:“無妨無妨。”</br> 這時周旭陽的嬤嬤又開口道:“夫人是因為當初大公子突然離世悲傷過度虧損了身體,尤其是一雙眼睛,眼淚都快流干了,再也不復往日的明亮。”</br> 容安聽了唏噓不已,一個剛生下孩子沒多久的年輕女人突然成了寡婦,這無疑是人間悲劇。</br> 周旭陽神色低落,但也沒有流露太多悲傷,他睜著清澈黑亮的大眼睛看著容安說道:“母親總說,她的眼睛從前跟我的一樣明亮。”</br> 容安安慰道:“肯定的,你的眼睛生的這么漂亮,肯定肖似母親。”</br>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小公子的眼睛既不肖母也不肖父。”嬤嬤再次插話道。</br> “大公子和夫人都是丹鳳眼,可小公子卻生了一雙圓溜溜的杏眼,也是稀奇。”</br> 容安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嬤嬤身上,只見她五十左右,長相敦厚,此刻臉上帶著說笑后的從容,但低垂下的眼神謙卑中似乎帶著一絲稍縱即逝的不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