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這一天,幽州城晴空萬里,卻依然呵氣成霜。</br> 蕭廷站在廊亭里,看著周瑾瑜帶著蕭熠還有他的兩個書童在樹叢中玩捉迷藏。</br> 前幾日的雪已經化盡,地面變得很干爽,屋檐下也不見冰錐的蹤影。</br> 周瑾瑜就像一只花蝴蝶穿梭在花樹叢中,一身鏤金絲鈕牡丹花紋蜀錦衣在陽光下流光溢彩。</br> 她一直樂此不疲的忙著找孩子們的躲藏之處,每次找到,都會引發一陣愉快的哄笑,儼然成了孩子王。</br> 這些日子,他并沒有約束她靠近蕭熠,也沒有排斥拒絕母親的有心安排。</br> 不得不承認,周瑾瑜確實很活潑討喜,無論老人還是孩子,她都有辦法哄得很開心。</br> 正想著,周瑾瑜朝他這邊望過來,對他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br> 陽光下這個洋溢著三分羞澀,三分歡喜,四分傾慕的笑容是那樣的鮮活純真。</br> 可蕭廷的內心毫無波瀾。</br> 毋庸置疑,周瑾瑜是個美人,她年青朝氣,仿佛一朵帶著朝露的鮮花。</br> 可他好像已經過了欣賞這類女子的年紀,她在自己面前晃悠的越多,他就越發肯定自己的感覺。</br> 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會想起已經離開幽州的姜思嫻。</br> 姜思嫻其實并沒有比周瑾瑜大多少,可她們身上的氣質卻截然不同。</br> 姜思嫻內斂含蓄,沉穩優雅,身上有真才實學加成的底蘊,也有歷經不平留下的隱忍與柔弱。</br> 她更能戳中他的心,也許是有過相同的經歷,也許是欣賞她的才華,亦或是能聽懂她的琴音。</br> 兩廂一對比,他才明白,僅僅是對一個女人不抗拒,不討厭她的接觸,其實已經很難得了,甚至潛意識里是喜歡的。</br> 周瑾瑜遠遠的看著蕭廷,他身體恢復的很快,杵著拐杖站立或是慢慢行走都已經不在話下。</br> 每當看見他高大清俊的身影,她心里都忍不住小鹿亂撞,她一直都堅信自己的真命天子不在貧瘠的甘州,她可以走的更遠,站的更高。</br> 可是蕭廷的眼神明明朝著她的方向,卻好像透過她落到了其他地方,這讓她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br> “太后駕到。”一聲內侍的唱和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br> 只見董嬤嬤攙扶著徐太后朝廊亭這邊走來,身后還跟著一群宮人。</br> “是祖母來了。”蕭熠從樹叢后自己跑出來,一臉高興的朝她跑過去,周瑾瑜趕緊跟在他身后。</br> 今日冬至,徐太后提議來蕭廷府上聚一聚,一來出宮散散心。二來,蕭熠一直邀請她來看他的小松鼠,正好遂了他的心愿。</br> 當然,蕭熠的松鼠是周瑾瑜送給他的,他第一次去公主府對那只雪地松鼠心心念念,周瑾瑜自然成人之美,當天就讓他帶回了王府。</br> “祖母,孫兒先帶您去看松鼠吧?!笔掛谂艿叫焯竺媲埃氖?,熱情的邀請。</br> 徐太后滿臉慈愛的笑意,卻并沒有跟著他走,而是拉住他,看向廊亭里緩緩朝他們走來的蕭廷。</br>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見他杵拐行走,但每次她的心情都是抑制不住的激動與感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