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還沒走遠,一隊巡邏兵便朝這邊走了過來。</br> 為首的領隊先看向前方的馬車,臉色并沒有什么異常,接著他帶人從營帳旁走過,路過站在門口值守的的侍衛時,他頓時神色大變。</br> “糟糕,有人劫走了人質。”他大喝一聲,拔出腰間的長劍。</br> 馬車上的蕭瓚聽見身后刀劍相碰的聲音,立刻向上空釋放了一枚信號彈,一朵紫色的煙花綻放在黑夜里,伴隨著尖銳的鳴笛聲。</br> 于天黑后才悄聲出城一直隱蔽在西月軍營數里外的人馬,立刻朝這邊飛奔而來接應他們。</br> 一時間整個軍營吹號打鼓,一片沸騰,而蕭瓚他們的馬車也按照計劃好的路線一路朝軍營外飛奔。</br> 途中他們陸續換乘了早已準備好的駿馬,拋下笨重的馬車。</br> 眾人一鼓作氣沖破了還沒來得及形成的合圍,但身后的追兵也在步步緊逼。</br> 蕭瓚一邊策馬狂奔,一邊目視著前方,遠處的夜色里已經依稀傳來了陣陣馬蹄聲和呼喊聲。</br> 救援就在不遠處,只要能和他們順利相遇,今日就算大功告成了。</br> 寒風在耳邊呼嘯,身后的箭矢也不停的擦肩而過。</br> 跑在蕭瓚身后的一個侍衛被箭射中摔下了馬,蕭瓚回過頭,看見自己的親衛后背連中三箭趴在地上,很快又被追趕上來的西月國人騎馬踐踏。</br> 他心頭悲憤,眉頭緊蹙,同時看見更多的箭矢朝他飛射而來。</br> 旁邊另一個侍衛立刻替補到他身后,結局可想而知。</br> 耳邊是轟隆隆的馬蹄聲,前方和身后的人馬仿佛在進行一場奪命賽跑。</br> 而蕭瓚匍匐在馬背上,已經無暇去看身后的情形,只知道追兵在無限迫近,而就在這時,他看見前面黑壓壓的兵馬里率先沖出一抹白色。</br> 它速度極快,像黑夜里的一道閃電,須臾便已經到了蕭瓚的跟前,但是它并沒有停下,而是直奔他的身后。</br> 很快后面傳來一陣陣驚呼和慘叫。</br> 蕭瓚回頭看見自己身后的西月國追兵被一頭狼攻擊的人仰馬翻,雖然還有人在追,但明顯亂了方陣,也拉開了距離。</br> 蕭瓚既震驚又擔心,但是不能停下奔跑,直到順利與接應他們的大軍匯合。</br> 西月國的人怎么也不會想到,兩軍第一次正面交鋒會猝不及防的發生在夜晚。</br> 人質已然被救走,對方的援軍也到了,繼續窮追猛打會不會遭遇陷阱埋伏,這些問題讓西月國的追兵不得不三思而后行。</br> 最終雙方都沒有戀戰,各自回巢。</br> ……</br> 蕭瓚領著一行人回到盤城衛所時還不到夜半,他率先進了營帳,扯下臉上的人皮面具扔進一旁的火盆中。</br> 此行的結果無疑是成功的,幾乎與原定計劃相差無幾。</br> 但他也折進去好幾個親衛,還有最后時刻,若不是阿雪突然出現,他并不敢保證自己能全身而退。</br> 這股遺憾歉疚與后怕仍在蕭瓚心頭盤旋,直到阿雪蹭到了他的腳邊。</br> 他伸手拍了拍它的頭,這才看向跟著他一起進來的蕭明珠和周平川。</br> 兩人正愣愣的看著他和阿雪。</br> “怎么了,還沒回過神來?”他開玩笑道。</br> 蕭明珠跪了下來,神色有些復雜,“多謝陛下涉險營救,明珠辦事不力,深感慚愧。”</br> 周平川也跟著跪了下來,對著蕭瓚拱手一拜,倒是沒有說什么。</br> “你何時變得這么見外了?”蕭瓚說道,“你不但是我朝功臣良將,還是我的妹妹,我去救你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嗎。”</br> 蕭明珠抬頭看著蕭瓚,他一臉正色,其實無需質疑他的話,因為他的行動已經說明了一切。</br> “謝謝四哥救我。”她說完鄭重的行了一個叩拜大禮,才站起身。</br> 蕭瓚無奈的看著她,問道:“身上的傷勢如何,魏瀾跟著一起來了,要不要找他來看看?”</br> “不用了。”蕭明珠搖搖頭,“一點皮外傷,不足掛齒。”</br> 蕭瓚并不懷疑,剛剛蕭明珠一路騎馬馳騁都沒有大礙,想來確實是皮外傷。</br> “那就先回去休息吧,這些日子你也受了不少苦,有什么事明日再說。”他說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