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擦黑,蕭瓚已經帶著十來個人埋伏在漠水河畔。</br> 漠水是一條東西走向的大河,橫亙在關外,是大燕與西月之間僅有的一條河流。</br> 西月國的屯軍就駐扎在離漠水不遠的地方。</br> 蕭瓚帶人早早出發,繞遠路從漠水的另一端悄然逼近。</br> 冬日,河邊的蘆葦野草枯死,河面也結了厚厚的一層冰,蕭瓚一行人下河堤貓著腰在岸邊行走。</br> 在天色暗下來之前到達一處被破冰的岸口,靜靜藏匿于旁邊的枯草之中。</br> 沒過多久,一陣腳步聲和車轱轆聲由遠及近。</br> 蕭瓚轉頭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用眼神示意他們做好準備。</br> 眼前的岸口正是西月駐軍每日取水的地方,他們每日分時段取水,天黑前的這一次是他們最后一次出來運水。</br> 運水的馬車就停在河岸邊,兩個西月國的士兵拎著水桶朝水邊走來。</br> 待他們走到水邊,剛蹲下身子,就被枯草中射出的兩支暗箭射中要害,毫無掙扎,直直的栽入水中。</br> 馬車旁還站著兩個人,其中一人見勢不妙剛要拔刀,便被他身后的同伴抹了脖子。</br> 很快一切歸于平靜,蕭瓚帶人從枯草從中走了出來。</br> 他走到僅剩的一個西月國士兵面前,兩人相互打量,最后對方的目光落到了他身后的周平川身上。</br> 此人是成國公在西月國發展的細作,布局已經很多年,從未啟用過,且只認周家人。</br> 這件事情成國公之前就已經向他交待過,這在蕭瓚看來很正常,任何有先見之明的將帥都會想方設法在離自己最近的對立陣營中安插自己的眼線。</br> 正如他曾經也在蒙族中安插了自己的人手,以備不時之需,同時還能知己知彼。</br> 昨夜他和周平川商議,啟用這個暗樁,讓他協助救人。</br> 周平川自然沒有異議,立刻安排傳信,這才有了現在這番情形。</br> “讓你準備的東西呢?”周平川看著細作問道。</br> “在車上。”細作立刻轉身跳上馬車,運水的馬車上放著兩口大木桶,他從其中一口木桶內取出一疊西月國士兵的鎧甲。</br> 周平川和蕭瓚等人換裝后,留了三個人和細作一起趕馬車,剩下的人全部躲進了大木桶。</br> 寒風冷冽,馬車晃晃悠悠趕回了西月國營地。</br> 因為有細作打頭陣,加上夜晚天色昏暗,當然也因為連日來的原地等待,營中軍士不可避免的放松懈怠。</br> 馬車去炊房的途中路過一座戒備森嚴的營帳。</br> 細作咳嗽了一聲,只見木桶上的蓋子突然漏開一條縫,接著嗖嗖幾聲,站在門口的六個守衛齊聲倒地。</br> 與此同時,站在馬車旁的三個人一起沖進了營帳。</br> 蕭瓚手持弓弩從木桶里鉆了出來,神色異常緊繃。</br> 營帳內沒有任何打斗的聲音,看來里面無人值守,很快蕭明珠被人救了出來。</br> 蕭瓚飛快的掃了她一眼,只見她衣著單薄,形容狼狽,身上有些許血跡,但看走路狀態身上應該沒有重傷。</br> 蕭明珠也一眼看向他,臉上的神色很震驚。</br> 沒有人說話,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專注自己的事情,蕭明珠被推上馬車,塞進木桶里。</br> 一切都很順利,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救出了蕭明珠,馬車重新動起來,蕭瓚留下六個人手守衛在營帳旁掩人耳目,以此拖延暴露的時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