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正合您意嗎？”沈氏不慌不忙的說道。</br> 她看著面前身著褐色鑲繡金線福字祥云錦袍的高瘦老婦人，菱形臉，三角丹鳳眼，即便病懨懨的，也掩蓋不了一身的精明與凌厲。</br> 每次看到她，沈氏都會想起相由心生這個詞，聽說史老夫人年輕時是個美人，要不也生不出史廷芳這樣一表人才的兒子。</br> 只是現在的她面容刻薄，眼神霸道凌厲，再也找不出什么美感。想來是這些年唯吾獨尊慣了，又可著心思算計打壓別人。久而久之便成了如今這副模樣。</br> 再看她身旁的秦姨娘，一副小人得志，等著看好戲的嘴臉，用狐假虎威來形容她再貼切不過。</br> 沈氏一直覺得這兩人不是親母女勝似親母女，真真是一丘之貉。</br> 她攤上這樣的婆母和妾室就如同交了厄運似的，現在是時候讓自己從這段厄運中解脫了。</br> “不管合不合我意，這都是你自作孽，咎由自取。”史老夫人瞇眼睥睨著沈氏。</br> 沈氏很平和，微微哂笑道：“咱們彼此彼此罷了。”</br> 史老夫人冷不防被她噎了一下，頓時瞪圓了雙眼，臉色更沉。</br> 她身側的秦姨娘連忙幫腔道：“你少妖言惑眾，自己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還想著拉別人下水，你根本不配和老夫人相提并論。”</br> 她說完偷偷瞥了一眼史廷芳，正好撞見他冷若冰霜的目光，她嚇的臉色發白，訕訕垂下了頭。</br> 這一幕，沈氏和史老夫人都看在眼里。</br> 沈氏覺得秦姨娘真的好笑又天真，事到如今，她竟然還想著在史廷芳面前為自己狡辯開脫。</br> 殊不知今日沒有人可以全身而退。</br> “我要是你，我就學學老夫人，不該嘴硬的時候不嘴硬，不然顯得自己很愚蠢。</br> 你做過什么孽，咱們在場的幾個現在都心知肚明，沒有人是傻子。</br> 一身的污水還敢站出來叫囂，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簡直就是跳梁小丑。”沈氏毫不客氣的嘲諷道。</br> 秦姨娘心里涼颼颼的，她氣急敗壞又心虛恐慌的指著沈氏的鼻子忿忿道：“你……”</br> “你閉嘴！”史廷芳粗暴的打斷了她的話。</br> 秦姨娘看著怒視著自己的史廷芳，向來溫文爾雅的一個人忽然變得像一頭暴怒的野獸，她不由往史老夫人身后躲了躲，臉上更是一片驚惶。</br> 可是接下來，史廷芳又再次沖她怒吼道：“滾出去！”</br> 這一下就連史老夫人都被驚到，她一臉怒容的瞪著史廷芳。</br> 可還不等她開口，史廷芳再次沖著秦姨娘咆哮道：“我讓你滾出去，聽見沒有？”</br> 史老夫人和秦姨娘全都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目眥欲裂的樣子，這樣的史廷芳她們第一次見，正因為如此，才足夠震懾人心。</br> 秦姨娘見史老夫人沒有出聲，她不敢再磨蹭，立刻轉身往外走去，生怕下一瞬又迎來一聲怒吼，甚至是被他親手拖出去。</br> 沈氏明明可以作壁上觀，欣賞好戲，可看著情緒失控的史廷芳，她做不到心情愉悅，也根本笑不出來。</br> “她出去也好，咱們談正事也輪不到她。”史老夫人剛剛被兒子滅了威風，只好這么說挽回一些顏面。</br> 然而無人在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