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的望著帳頂,回憶著夢中每一個逼真連貫的細節(jié)。</br> 這樣一個與現(xiàn)實謬之千里的夢境令他感到震撼,甚至后怕,夢里的他仿佛走了另一條人生路,一條根本沒有容安的人生路。</br> 容安去哪里了,對了,夢里鎮(zhèn)國公府的三小姐死了,正因為這樣,李云桐這個連正經(jīng)嫡出都不算的大小姐才被景帝強塞給他。</br> 事實上,他連李云桐長什么樣都不知道,就連她的名字都是陌生的。</br> 可是夢里她的模樣是鮮明真切的,就連她身邊的丫鬟都有臉。</br>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這個夢里全都是他從未想過的東西,甚至是根本不認識的人。</br> 蕭瓚坐起身,揉了揉發(fā)脹的額角,只覺得詭異至極。</br> 正困惑不解,只聽一陣悉悉率率的聲音從床尾傳來,他不得不暫時收斂心神,下床查看。</br> 走到床尾,他看見阿雪正背對著他趴在床腳邊吭哧吭哧的刨地,而且刨的極為專注,自己走到它身后都沒有停下來。</br> 蕭瓚哭笑不得,這瑤光殿里鋪的都是花斑石,又不是泥土地,爪子刨斷了,也刨不出洞來。</br> “停下,別挖了。”他走到它面前發(fā)號施令。</br> 阿雪抬頭看了他一眼,嗚嗚叫了兩聲,爪子依舊忙碌著。</br> 它只認著一塊磚刨,爪子在磚塊邊縫探索,看樣子是想摳開這塊地磚。</br> 只可惜這些花斑石地磚鋪的甚是緊密,他的爪子根本摳不進去。</br> “干嘛這么執(zhí)著,難不成這地磚下有好東西?”蕭瓚蹲下身子拍拍它的腦袋,隨口一說。</br> 阿雪仰頭看著他,又嗚嗚叫喚了兩聲,蕭瓚這次看懂了它的眼神,它好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br> 他連忙伸手敲了敲它刨的這塊地磚,聲音沉悶有回響,下面十有八九是空心。</br> 蕭瓚起身找來一把鋒利的匕首,三下五除二就將阿雪扒拉了半天的地磚給撬開了。</br> 地磚下被人掏出了一個洞,里面放著一個藏青色的小包袱。</br> 蕭瓚很驚訝,趕忙將包袱拎出來打開。</br> 看見包袱里的東西,他慢慢坐在了地上,一旁的阿雪湊過來一直在上面嗅來嗅去。</br> 撬開地磚看見里面有東西的那一瞬間,他猜想一定是祖母或是祖父在這里藏了東西,畢竟這里原先就是他們的寢殿。</br> 可是當包袱打開,他才想起來,在這里藏東西的人還有可能是容安。</br> 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個金鏨花卉紋嵌寶石八角盒,上面鑲嵌著整齊圓潤的寶石,有鑲翠、藍寶、紅寶、碧璽……</br> 乍一看上去,數(shù)也數(shù)不清,可是他卻清楚的記得這盒子上一共有三百一十八粒寶石。</br> 因為華貴不菲又賞心悅目,所以喜歡上容安后,他就找機會將這個寶盒送給了她。</br> 只是他想不通,容安何為要將這個寶盒藏起來。</br> 如果她不喜歡大可以放著不帶走便是,卻為什么是將它藏在隱秘的地磚下。</br> 正百思不得其解,用鼻子嗅了半天的阿雪張開嘴露出獠牙準備咬了。</br> 這是可以啃的東西嗎,蕭瓚趕忙從狼嘴下?lián)屵^盒子。</br> 盒子拿到面前時發(fā)出輕微的撞擊聲,里面竟然有東西。</br> 蕭瓚打開嵌滿寶石的盒蓋,看見金燦燦的盒底沉睡著一只手鐲。</br> 看見里面的手鐲,蕭瓚的驚訝更甚發(fā)現(xiàn)地磚下的寶盒。</br> 他小心翼翼的拿出手鐲,然后起身走到窗戶邊。</br> 在熹微的晨光下,這只血玉鐲子里的殷紅脈絡清晰可見,仿佛是鮮血融入水中瞬間被凝固的樣子。</br> 血玉是產(chǎn)自烏思藏高原的一種紅色玉石,史料少有記載,為玉中極其罕見的珍品。</br> 而眼前的這只玉鐲色正而不邪,水頭好,無雜質(zhì),無綹裂,真真是無價之寶,造物主的杰作。</br> 蕭瓚看著晨光下泛著柔光的玉鐲,神色是怔忡而恍惚的。</br> 這輩子,他有幸見過兩次這么珍稀的血玉鐲子,一次是現(xiàn)在,一次是多年以前。</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