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氏的罪行罄竹難書,極度惡劣,關于她的通報被發往各地張貼示眾,以警示眾人。</br> 容安在幾天后便收到了晉陽的來信,信由三小姐的舅母執筆,字里行間都是大仇得報的暢快和對她的夸贊。</br> 上面還寫到外祖母對她甚是思念,若不是年事已高,路途遙遠,一定從晉陽趕來為她送嫁。</br> 送嫁?容安讀到這里,恍然失笑,恐怕要讓他們失望了。</br> 其實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她也看明白了,景帝對鎮國公府和燕王府的聯姻似乎很堅持。</br> 若非說得過去的緣由,這件事幾乎板上釘釘了。</br> 真不巧,她還真有一個這樣的理由,只不過說出來,自己難免會遭人議論,這是她手里的最后一張牌了。</br> 而與此同時,遙遠的濟州也同樣熱火朝天的議論著京城里發生的事情。</br> 街頭巷尾,茶余飯后,大家都在大罵昔日的國公夫人心如蛇蝎、豬狗不如。</br> 濟州城里一戶大戶人家的夫人最近心情很好,總是帶著女兒外出赴宴,這日出門前,她將家里北院的兩個仆婦叫到了跟前。</br> “將這個拿給她看看。”她將手里的告示扔給她們,又每人賞了她們五兩銀子。</br> 兩個仆婦拿著東西歡天喜地的告退了。</br> 回到北院,兩個仆婦便一人抓了一把瓜子站在一扇加固了欄桿的窗戶前。</br> 北院的門窗平日里幾乎都是關死的,只有這一處窗戶開著透氣遞東西。</br> “聽說了嗎,那鎮國公夫人真是個不要臉的,做姑娘的時候就開始勾搭男人,還生了孽種!”</br> “可不是孽種嗎,一個殺人,一個下毒。”</br> “還好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全都遭了報應,砍頭的砍頭,流放的流放……”</br> 屋子里的人面朝里躺在床上,聽見她們的談話,一咕嚕從床上坐起來,鞋也不穿就跑到窗戶邊。</br> “你們說誰,你們在說誰?”她激動的質問。</br> “還能有幾個鎮國公夫人,說的就是你母親啊。”其中一個仆婦笑道。</br> “沒錯,是親生母親。”另一個譏諷的接茬。</br> “胡說八道,胡言亂語!”李云桐怒叫。</br> 她在這里關了好些天了,開始還會大喊大叫的反抗,奈何根本沒有用,她漸漸放棄了抵抗,只寄希望于家里有人會來救她。</br> 可是這兩個婆子在說什么,什么親生母親,什么砍頭,流放。</br> “誰胡說了,這官府通文寫的清清楚楚。”一個仆婦將夾在腋下的告示從窗戶遞給她,“大小姐是識字的,慢慢看吧。”</br> 李云桐迫不及待的接過告示,飛快的瀏覽,看完后,她臉色慘白,搖搖欲墜。</br> “不可能,不可能!”她沖著兩個仆婦大叫。</br> 可兩個仆婦只是用憐憫又嫌棄的眼神看著她。</br> “你最好祈禱你肚子里多了二兩肉,否則你的下場會比你母親和你弟弟更慘。”其中一人說道。</br> “沒錯,夫人發話了,若你是個廢物,就直接扔進勾欄里,最下等的那種,永世不得翻身。”</br> 兩人的話讓李云桐徹底崩潰,她害怕絕望的痛哭不止,然而也只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br> ……</br> 這日容安收到裴嘉敏的邀請,想請她去梅山的溫泉別莊游玩。</br> 這幾日相熟的人都上門安慰了她,生怕她傷心難過,就連紫蘇和阿蠻都小心翼翼的討好她。</br> 也是,在別人眼中,她母親被奸人所害,做女兒的肯定悲痛萬分。</br> 容安接受了裴嘉敏的邀請,因為不出意外,她能順利退婚的話,就要離開京城了。</br> 兩個多月前,她作為鎮國公府三小姐回到京城,她的任務就是要為三小姐還有她的生母討回公道。</br> 她做到了,那么接下來,她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br> 當然,她還得以三小姐的身份去做,她和這個身份已經難以分割了。</br> 無論是京城的國公府,陳家,裴嘉敏,還是晉陽的外祖家,或是身邊的紫蘇和阿蠻,都不是她所能舍棄的。</br> 去梅山別莊前,她給陸太醫府上下了拜帖,等到從別莊回來便會上門拜訪。</br> 一切都安排好了,諸事的順利讓容安自信而輕松,而懷著一顆雀躍的心,帶著紫蘇和阿蠻出門了。</br> 出去玩,又怎么能少的了陳知初。</br> 大家的馬車在城外匯合,三輛馬車,外加兩隊親兵護衛。</br> 大概是吸取了上次在陳家莊子上被劫的教訓,裴嘉敏這次出行,安全措施全面升級,連帶著容安和陳知初也跟著沾光。</br> 馬車行駛在城外的官道上,暖風徐徐。</br> 五月的天,沒有三四月的春寒,也沒有六七月的酷熱,此刻的暖剛剛好,暖的人心里癢癢的。</br> 容安在晃晃悠悠的馬車里睡了兩覺,趕了一天路才到達梅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