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也瞬間紅了眼睛,暗自咬緊了牙關。</br> “救孩子。”紫蘇看著她,再次堅決的說道。</br> “好,我知道。”容安握住她的手,鄭重的點頭答應。</br> 轉頭又看向站在她身后手足無措、一臉不忍的阿蠻,交待道:“去把藥端來。”</br> 阿蠻立刻拔腿去了。</br> 很快,一碗黑乎乎、冷熱適中的藥端到了紫蘇的面前。</br> 渾身濕透的紫蘇被扶了起來,她什么也沒問,仰頭就將藥全喝了。</br> 她又躺回床上,被疼痛折磨的頓頓的大腦忽然變得有些模糊,緊接著是她的身體,她感覺自己在一點點變僵硬,像是被凍住了一樣,渾身都木木的,尤其是劇痛的肚子。</br> 她掀著沉重的眼皮,狐疑的看著容安。</br> 只見容安用堅定和安撫的眼神看著她,并說道:“紫蘇,我們再試一次,你一定要堅持住。”</br> 紫蘇本能的點頭,出于信任,出于別無選擇。</br> 容安不再看她,將瓷瓶里的精油滴在她的肚皮上,均勻推開,淺淺按壓摸索,最后找準了位置,用力推轉。</br> 盡管紫蘇已經服用了大劑量的鎮痛藥,甚至精神麻痹,昏昏欲睡,可這結結實實的一下還是讓她痛的撕心裂肺,冷汗直冒。</br> 歇斯底里的尖叫從屋子里傳出來,屋外的姜大牛若不是有人拉著已經要沖進來了。</br> 而坐在外間的白神醫則若有所思的捋著花白胡子。</br> 紫蘇的叫喊著實慘烈,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的阿蠻禁不住牙齒打顫,渾身發抖。</br> 可容安不能這樣,她假裝塞起了耳朵什么也沒聽見,只管一鼓作氣繼續手里的動作。</br> 一番幾乎要了紫蘇命的推轉,胎位終于正過來了。</br> 而大汗淋漓的紫蘇幾乎已經昏死了過去。</br> “紫蘇,堅持住,孩子快出來了。”容安俯身對著她大喊。</br> 嚇的臉色慘白的阿蠻趕緊往她嘴里塞了一大塊參片,又替她擦掉滿臉的汗水。</br> 穩婆也加入進來,折騰了一整天的接生這才正式開始。</br> 經歷了逆轉胎位的劇痛,再加上鎮痛藥的余威,生孩子對于紫蘇來說反而是輕松地。</br>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一個四肢泛紫的女嬰出生了,穩婆立即將她抱起來,拍打她的腳底。</br> 不甚嘹亮去可憐兮兮的啼哭聲讓容安和阿蠻都濕了眼眶。</br> 嬰兒確實在肚子里悶久了,但好在沒有大礙,身上的青紫這兩天就會慢慢消退。</br> 吃了太多苦的紫蘇終于安心的睡了過去,姜大牛正在屋子里陪著母女二人。</br> 容安和白神醫坐在外間,好一陣默默無語。</br> 白神醫看著神游天外的容安,不禁笑著搖了搖頭。</br> “現在明白當大夫是什么感覺了嗎?”他問道。</br> 容安收回神思,看著白神醫,認真的點點頭。</br> 其實這一整天下來,她也很累了,但是精神和感官上受到的震撼卻久久不能平息。</br> “那現在你還想當大夫嗎?”白神醫問道。</br> “想。”容安不假思索的答道,“更加堅定了。”</br> 她現在已經明白了師父的用意。</br> 作為一個治病救人的大夫,醫學知識只是最基本最簡單的要求,這些根本不能代表醫術。</br> 醫術更需要獨當一面,膽大心細,臨危不亂,精妙的手法,強大的內心,還有一次次浸染了鮮血的經驗積累,這些缺一不可。</br> “你能如此堅持,為師很高興,也為你感到驕傲。”白神醫微笑著點點頭。</br>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李大夫了。為師要你始終牢記,做大夫,要立身正、醫術精。</br> 要始終有一顆懸壺濟世的善心,還要時刻保持敬畏生命的意識。”</br> 容安站起身,鄭重的點頭道:“徒兒謹記師父的教誨。”</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