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魏瀾和蕭瓚喝到很晚。</br> 隔天,松了弦的蕭瓚一覺睡到日上三竿。下午又在軍營里巡視了一番。</br> 他準備明日就啟程回幽州了,當然沿途會走訪幾個重要的防御衛所,就當做年前最后一次巡查。</br> 而魏瀾會留在初云城等他的父親鎮北侯。</br> ……</br> 隨著冬至將至,北地幾乎都落了雪,千里冰封,萬里雪飄。</br> 蕭瓚打了勝仗的消息仿佛雪花一般飄進了千家萬戶,就連燕北境外的小村莊都知道了。</br> 阿蠻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面進了耳房,他們已經在這戶農家滯留了好些天。</br> 這些天,容安的風寒突然加重,大病了一場,沈星樓他們都以為她是遇刺的那天被凍壞了。</br> 只有阿蠻知道,原本的一場小病變大病,其實是因為容安心里病了,人的心一旦不夠堅強,又怎么能抵御的了病魔的侵襲。</br> 不過好在她終于好起來了,順帶也將先前凍壞的臉和手都養了回來。</br> 今日她已經下床了,正坐在耳房的一扇小木窗前,饒有興致的看著窗外柿子樹上的鳥兒啄食枝丫上遺留下的柿子。</br> 冰天雪地里,簡簡單單一棵掛滿橘紅色果子的柿子樹,也是一道別樣的風景。</br> “小姐,吃飯了。”阿蠻將碗放在一張簡陋的木桌上,又走去窗邊將窗戶關上。</br> 天太冷了,即便燒了木炭,也不能開窗太久,不然面都能吹涼了。</br> 容安和她一起走回桌邊,剛坐下,便聞到一陣撲鼻的香氣。</br> “真香,一碗面也能讓人聞著食指大動。”容安看著阿蠻夸獎道。</br>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手藝。”阿蠻自得的挑眉。</br> “怪不得我現在在屋里聽見外面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再來一碗。”容安拿起筷子,忍俊不禁。</br> “我看我們再在這里繼續住下去,你都能把外面三個大漢養胖一圈了。”</br> 阿蠻也開懷的笑了,誰說不是呢。</br> 他們這一行人都指著她做飯呢,小姐生病了,她自然想著要給小姐做些開胃又補身的。</br> 他們有錢,可以去不遠的鎮上買,也在莊子上的農家收了不少野味和菌菇。</br> 她每天換著花樣做飯,就說今天這碗湯面,看著簡單,其實湯料從前一天晚上就開始熬制了,用一大根豬骨,里面加了提鮮的蘑菇,竹筍,還有臘排骨。</br> 燉出來的湯濃稠而噴香,油而不膩,外面幾個哪個不是吃的一滴不剩,他們都是沾了小姐的光呢。</br> “那小姐可得快點痊愈,等離開這里,奴婢可就不伺候他們了。”阿蠻笑道。</br> “我已經好了。”容安一邊吃一邊說道,“我們明天就出發吧,你正好出去的時候通知他們一聲。”</br> 容安這個突如其來的決定讓阿蠻驚訝了一下,不過想想也確實該上路了。</br> 今日沈星樓去鎮上采辦,順便打聽了一下燕王的消息,據說燕王一行人離開初云城后,先去了晉陽,然后向東走,又去了石門,接下來應該是要去往保州了。</br> 沈星樓說,燕王大概是要將沿途的衛所都巡視一遍,最后再回到幽州。</br> 眼看他都快要到保州了,如果他們再不啟程,只怕燕王就要回幽州了。</br> 阿蠻總覺得容安是不太想在幽州和燕王重逢的,理由很簡單。</br> 燕王一旦回到了幽州,回到了王府,徐太妃一定會阻攔他們見面。</br> 想到徐太妃,阿蠻都替容安捏一把冷汗。</br> 小姐和燕王兩個人的事情,還是要先讓他們自己來面對,不該受到別人的干擾。</br> “奴婢知道了,待會兒出去就讓他們準備好車馬。”阿蠻應道。</br> 容安笑著點點頭。</br> 阿蠻看著容安臉上淡淡的笑意,心里莫名的涌上一陣酸澀。</br> 自從那件事后,她們誰也沒有再提起。</br> 但是作為局外人的她,每每想起都如鯁在喉,那作為容安本人呢,又該是怎樣的心情。</br> 她一直以為小姐和燕王早就圓房了,可他們竟然沒有。</br> 小姐一直瞞著她,甚至還瞞了她其他事情。</br> 那個阿湖和李銘恩,還有西陵侯,他們的關系絕不簡單。</br> 作為小姐身邊最親近的人,她雖然不是很聰明,但也不是傻瓜。</br> 被主子隱瞞了事情,阿蠻卻一點兒也不怪她,容安就是她心目中最值得信賴的人,哪怕她撒謊,也肯定有她的道理。</br> 相反,她很心疼。看起來總是云淡風輕、鎮定自若的小姐,到底一個人獨自承受了多少。</br> 她很想為她分擔,但是她知道自己什么也解決不了,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給她支持和照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