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看著他面目猙獰又勝券在握的樣子,最初的驚訝和不適過后,只剩下輕嗤。</br> 蔣氏的子女和她本人的性格還真是如出一轍,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br> 如此的驕傲自大,自私自利,不懂得反省悔悟。</br> “所以是你游說五妹讓她將我騙至此處?”容安不慌不忙的問道,根本不受他先前一番狠話的影響。</br> 李長澤獨眼微瞇盯著容安看了片刻,才說道:“是又怎么樣,西陵侯府鐵桶一般,根本無從下手,唯有將你引出府外。</br> 我讓云瑤早早提議乞巧節(jié)與你同游,并事先安排了行程,而我則提前帶人躲在畫舫的甲板下,船剛開沒多久,我的人就控制了這艘船,而你帶上船的兩名侍衛(wèi)全都中了無色無味的迷煙。”</br> 李長澤說著陰冷的臉上露出一抹運籌帷幄的得意,“我知你還有侯府暗衛(wèi)近身保護,可是現在遠離陸地,你的暗衛(wèi)應該不會飛吧?”</br> 容安看著他陰險自得的嘴臉,微微一笑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你如何游說五妹的。”</br> 李長澤聞言臉色一變。</br> “你都知道?”他不相信的問道,眼神充滿狐疑。</br> 一旁的李云瑤也露出了慌張的神色。</br> 容安自始至終都是泰然自若的,她不疾不徐的說道:“事出反常必有妖。</br> 五妹前不久在宮里受了委屈,回府后不僅砸了我送去的金瘡藥,還對我諸多抱怨不滿。”</br> 她說著看向瞪著眼睛,臉色微微發(fā)白的李云瑤。</br> “她對我不滿,對父親不滿,對薛姨娘不滿,甚至對整個國公府嫉惡如仇。</br> 這么深的怨念,何況五妹還是個十分記仇的人,又怎么會突然轉性對我們笑臉相迎,甚至還主動請求要跟我共慶乞巧節(jié)?”</br> 面對容安的疑問,李云瑤已經微微顫抖了,李長澤也皺起了眉頭,甚至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四周的動靜。</br> “你監(jiān)視我!”李云瑤惱羞成怒的喊道。m.</br> “我不否認。”容安抿唇一笑,“你在國公府的一舉一動我都知道,包括你跟人暗中傳信,也包括你最近頻繁的入宮。”</br> 容安的話讓李云瑤徹底慌了,臉上的血色也褪的干干凈凈,她轉頭求助般看向李長澤,而李長澤也有些慌亂不定。</br> “你休要危言聳聽。”他怒喝道,一邊想要上前擒住容安。</br> 可他的腳剛踏上前一步,一支短短的利箭便射在他的腳尖處,箭頭沒入甲板,箭尾抖動,一看便知其威力。</br> 李長澤被震住了,不敢再輕舉妄動。</br> 而這時一陣嘩啦啦的水聲響起,只見畫舫四周的水下一下子探出十來個頭戴黑帽,身穿黑衣的人。</br> 他們各個手持精巧弓弩,方向一致對準了李長澤和李云瑤。</br> 李長澤的臉色一片慘白,而李云瑤則被嚇的抱頭尖叫。</br> 漆黑又寂靜的水面上,除了李云瑤的尖叫聲再也沒有別的響動,李長澤頓悟他的人已經被制服了,也就是說今晚他將插翅難逃。</br> 想到這里,他咬緊了牙關,獨眼中劃過一絲狠厲。</br> 他飛快的伸出手將身邊的李云瑤攬了過來,擋在自己的身前。</br> “放我走,不然我殺了她。”他看著容安命令道,勒住李云瑤的手中赫然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br> 容安瞇眼看著眼前的一幕,微微蹙起眉頭。</br> 而李長澤顯然沒有耐心,鋒利的刀刃一寸寸逼近李云瑤細嫩的脖子,在她最脆弱的地方割開一道口子,頓時血流如注。</br> 他在以實際行動昭示他的狠辣,他并不是開玩笑。</br> 鮮血很快染紅了李云瑤的前襟,她感覺不到疼,因為從未有過的絕望和難過將她團團包裹。</br> 哪怕母親死的時候,她也沒有過這樣的心情。</br> “二哥……”她顫聲喊道,他們可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啊。</br> 然而身后的人不為所動,甚至將她勒的更緊,癲狂般在她耳邊喊道:“快下令放我走,不然我割斷她的脖子!”</br> 李云瑤看著對面靜靜凝望著自己的容安,一邊笑一邊流著眼淚,這都是報應,是她應得的報應。</br> 她現在經歷的正是六弟曾經經歷過的,當感同身受,她才明白自己的自私冷血,還有李長澤的泯滅人性,以及殘殺手足四個字的沉重。</br> 容安的眼神越過眼前的兄妹,望向他們身后,眨了一下眼睛。</br> 一支利箭從李長澤身后襲來,釘入他的后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