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殿這邊在敘母女情深,翠微宮那里則是一番父女長談。</br> 翠微宮是德妃孟書妍的居所,要比長樂殿奢華很多,宮室之內一片金碧輝煌,雕梁畫棟。</br> 孟書妍穿著一身富貴高雅的碧霞云紋聯珠對孔雀紋錦衣,頭戴寶藍吐翠孔雀吊釵,端莊華美,頗有一宮之主的風范。</br> 她和孟賢坐在大殿里,孟賢看著周遭的擺設,再看看女兒,不住的點頭。</br> “看來這宮里當屬你是頭一份。”他滿意的說道。</br> 孟家之所以是他進宮探視,那是因為他的夫人幾年前病逝后,他沒有再續弦。</br> 這也是他看不上鎮國公的原因,想當年,鎮國公原配夫人剛死沒多久,他就急不可耐的娶了新人,那姿態真是令人不齒,不成體統。</br> 后來,鎮國公府的丑事曝光,他還忍不住幸災樂禍過,不過更多的是以此為鑒,警示自己,小心那些想要高攀的女人。</br> 續弦之事再也不想,反正他有兒有女,夫人為他生下一兒一女,只不過嫡子尚且年幼,府上也有其他庶子庶女。</br> 孟書妍作為英國公府唯一的嫡女,又是長女,自然集萬千寵愛于一身。</br> 打她生下來起,孟家就是打算讓她進宮的。</br> “這沒什么稀奇的。”孟書妍把玩著赤金嵌翡翠滴珠護甲,沒精打采的說道,“就憑咱們孟家和皇家的關系,這一切不都是我應得的嗎?”</br> 孟賢笑著看向女兒,見她精神不振,便問道:“怎么了,難不成是受了誰的委屈?跟為父說說。”</br> “誰敢給我委屈受?”孟書妍撇嘴說道,“只除了……”</br> 她說著忽然停下來,神情一下子變得十分惱火怨恨。</br> “哼,父親明知故問,誰欺負女兒,您不知道嗎?”她嬌蠻的說道。</br> 孟賢當然知道,而且何止是女兒受了委屈,他自己同樣也受了委屈。</br> “為父這不是問你宮里的事情嗎,先前在珍寶坊的那件事你還耿耿于懷呢?”</br> “奇恥大辱,怎能說忘就忘。”孟書妍氣憤的瞪著眼睛。</br> 孟賢知道這是不小心說到了她的痛處,只能先安撫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如今都成了德妃,還怕治不了她一個侯夫人。”</br> “區區德妃而已,她見了我都不需要行叩拜大禮。”孟書妍氣惱道,說完才自覺失言,不過還好殿中無干人等都被屏退。</br> 孟賢兀自笑起來,知道女兒為什么悶悶不樂了。</br> “敢情你是覺得陛下欺負你了,就因為沒有許你后位?”</br> 孟書妍被說中了心思,垂著頭沒有吭聲。</br> 孟賢看著她語重心長的說道:“先前你在宮中,為父見不著你,今日正好與你好好說道說道。</br> 陛下許你德妃之位,已是對我們孟家格外恩寵,你可別不懂事,去他面前胡攪蠻纏,知道嗎?”</br> 面對父親的耳提面命,孟書妍不情不愿的點點頭。</br> “凡事都得循序漸進,否則就會落人口實,咱們孟家門楣響亮,可到底隱忍多年,又無功無績,何況你姑姑還在慈寧宮里當太后。</br> 這要是上來就封你做皇后,你說得有多少人眼紅,甚至反對。”</br> 孟賢的一番話讓孟書妍沉默下來,是了,如果封她做皇后,姑姑又是太后,那豈不是整個后宮都姓孟了,樹大招風的道理她還是懂得。</br> 孟賢看女兒神色變化,便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br> “所以封你做德妃才是最好的選擇,由此可見,陛下心里也是仔細考量過的,他到底是向著咱們孟家的。”他笑著感嘆道。</br> “當真嗎?”孟書妍不確定的問道。</br> “傻孩子,父親還能騙你不成。”孟賢笑道.</br> “你看,你現在雖不是皇后,卻仍是后宮之首,后宮那些女人沒人能凌駕在你頭上。</br> 當務之急,是你需盡快懷上龍種,一旦你生下皇長子,為皇室綿延子嗣乃大功一件。</br> 到時候鳳袍加身,入主中宮,便指日可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