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駐扎在晉陽城外的燕北軍稍事休整后,發起了第一次攻城。</br> 自古攻城都非易事,如果守城有一萬軍士,那么攻城一方則必須有數倍的兵力才有勝算。</br> 因為攻城戰不是野戰,你首先要攻的是面前這座堅不可摧的城池,而打掉這層防御,往往需要犧牲很多人。</br> 所以石門打的非常容易,其中摻雜的水分,蕭瓚心知肚明。</br> 晉陽就不同了,城墻周長二十七里,青石砌基,夾版夯土筑墻,墻內加荻、蒿、楚,使其堅固。</br> 墻基厚丈余,高四丈。城四周各開一門,青銅龍飾城門。城四周開挖壕溝,猶如一道護城屏障。</br> 相傳很久很久以前的戰亂年代,有大將攻晉陽久攻不下,最后開渠引晉水灌晉陽,水淹城墻只留下上面的三版了,城墻也不倒塌,可見晉陽城的堅固。</br> 所以蕭瓚還挺舍不得破壞這座堅城的。</br> 首次攻城,他出動一萬軍士,還有云梯、投石車、巨弩車等攻城利器。</br> 城內的肖健首次迎戰,自然想要博個好彩頭,于是火力全開。</br> 萬千羽箭如星雨般落下,還有不間斷的巨石從墻頭扔出來。</br> 由于城內的反擊太過猛烈,蕭瓚這邊幾乎連云梯都架不住,也就一個時辰的功夫,城外的燕北軍就鳴金收兵了。</br> 肖健站在高高的城墻上看著幾乎落荒而逃的燕北軍,不由仰頭哈哈大笑。</br> “這就跑了,也忒不經打了。”首戰告捷,他真的好不得意。</br> “就是,末將看這叛軍不過如此,成不了氣候。”其中一個副將跟著附和道。</br> 但也有謹慎的老將提醒道:“大將軍還是不要輕敵的好,燕北軍出了名的驍勇善戰,這一戰他們說不定只是來淺探虛實,還留著后手呢。”</br> 這話肖健聽了未免掃興,“敢情本將軍這么全力以赴,人家根本沒來真的?”</br> “末將不是這個意思。”那老將見他不高興,急忙解釋。</br> 肖健卻擺擺手,不想聽。</br> 他又看向站在一旁的晉陽府同知,命令道:“修書回京,將戰況上報。”</br> ……</br> 蕭瓚攻打晉陽的消息,容安是在陳府聽說的。</br> 她從梅山回城后便深居簡出,期間為了沈星樓進書院的事情提前給陳府下了拜帖。</br> 一直等到陳友德和陳云舟雙雙休沐在家才帶著裴嘉敏登門拜訪。</br> 聽說容安要讓她的小廝進梅山書院,陳家人委實震驚,不過震驚歸震驚,推薦信還是認真寫的。</br> 容安拿到推薦信,又和裴嘉敏在陳家用了午膳才回侯府。</br> 平日里容安總要午睡片刻,今日卻是怎么都睡不著。</br> 為晉陽的姜家人擔心,同時也在思忖蕭瓚攻晉陽的意圖。</br> 酉時,裴宴笙回到侯府,徑直來到玉笙居。</br> 自從容安從梅山別莊回來,他來玉笙居和她一起用晚膳似乎就成了約定成俗的事情。</br> 食不言,寢不語,兩人吃飯的時候都沒有說話。</br> 飯后,裴宴笙沒有走,而是坐著沒動。</br> 他不動,容安自然也沒有動。</br> 阿蠻奉上兩杯清茶,便乖乖退到了屋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