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當然能感覺到裴宴笙的開懷,有些情緒即使閉上嘴巴,眼睛也會說出來。</br> 還好他只是看著她,并未有多余的動作。</br> 裴宴笙倒不是不想親近她,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操之過急,能靠這么近已經很好了。</br> “容安,你有什么喜歡的東西盡管告訴我。”裴宴笙看著她說道,“以前都是你對我好,這一次換我來對你好吧。”</br> 容安看著他誠懇又溫柔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br> 她一直都知道,裴宴笙就是想拉著她一起彌補從前的遺憾和缺失,想和她重溫舊夢。</br> 他不會管她愿不愿意,在他心里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須要留在他身邊。</br> 如果她溫順一點,甚至向他提出很多要求,他也許會更開心。</br> 所以他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她喜歡什么,他真的不知道嗎?</br> 他都知道,只是自動過濾了那些他不想給的。</br> 所以這輩子,他給她的愛只限定在特定的條件和范圍內。</br> 這也是為什么面對著他,面對著這張幾乎毫無變化,甚至更溫柔的俊臉,她很難找回最初的心動。</br> 看到他,容安就仿佛看到一只巨大無形的牢籠籠罩在頭頂。</br> 只不過從前她是一只囚鳥,現在變成了他掌心的金絲雀。</br> 不過她也沒辦法去恨他,她深知他受過怎樣的苦難和委屈,也知道現在的他很開心。</br> 他現在正在好不容易得償夙愿的美夢里,沒有人可以叫醒他,容安也放棄了這么做。</br> “眼下我還真有一事想請侯爺幫忙。”她看著裴宴笙小心翼翼的說道。</br> “哦?”裴宴笙頗有興致的看著她。</br> “是這樣的,今日萬福園送牡丹過來,我看見一個小廝長的甚是奇特,我想要這個人。”容安直截了當的說道。</br> 裴宴笙聞言定定的看著她,她開口向他要一個小廝,真是出乎意料,也很費解。</br> “只是要一個下人?”他確認道。</br> “沒錯,”容安點點頭,“我身邊只有一個阿蠻,所以想著再添一個男仆。”</br> 裴宴笙笑了,意味深長的看著她。</br> 等回到侯府,她想要多少下人沒有,為何偏偏要在外面帶一個回去。</br> 覺得外面帶回去的就不是他的人了嗎,可即便這個人對她十分忠心,那也不過是一個小廝而已,翻不了天。</br> 饒是心里如此想,他也不會不重視這件事,更不會拒絕。</br> 這畢竟是容安頭一回有事相求。</br> “好,我答應你。”裴宴笙說道。</br> 容安暗自松了一口氣,露出幾分笑意,看起來心情不錯。</br> ……</br> 暮色四合,萬福園的主樓熄了燈,園內一片寂靜,唯有大片未開的牡丹花在微風中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br> 園角有一排相對簡陋的小木屋,專門用來安置寄宿園中的苦力雜役。</br> 最邊上的一間木屋里還亮著燭火,白日里崴了腳的阿明提著一壇酒和幾個紙包躡手躡腳的擠進門。</br> “我就知道你還沒睡。”阿明看著躺在三尺多寬簡易小竹床上看書的男人笑著說道。m.</br> 他一邊說著,將東西先放在房中的小矮桌上,又去床頭取走了唯一的一根蠟燭,并催促道:“快起來,今日有好吃的。”</br> 躺在床上的男人已然聞到了酒香肉香,一骨碌坐起來,將手里的書扔在床上,竟赫然是一本磨破皮的《三字經》。</br> “你說你,咱們賣力氣的,何必費那腦子去識字,難不成你還想去讀書科考啊,你也不瞅瞅你那樣子……”</br> 阿明的話戛然而止,他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閉上嘴巴有些心虛又抱歉的看了男人一眼。</br> “瞧瞧我這張臭嘴,酒還沒喝呢,就已經開始胡言亂語了。”他自罰抽了自己一下,算是賠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