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蘿公主見裴宴笙不置一詞,也有些不高興,悶悶不樂的坐回自己的位子。</br> “下一位誰來獻曲?”太子笑著問道。</br> 陳知初站了起來,她走到古箏旁,短短幾步路,容安卻覺得她走出了破釜沉舟的氣概。</br> 陳知初坐下后,抬頭看了一眼裴宴笙,接著撫弄琴弦一氣呵成的奏了一曲《云裳訴》。</br> 但凡習過琴的人都能聽出來,這首曲子彈的爐火純青,必是練習過很多次的。</br> 那種欲語還休的傾訴似乎能從琴音里溢出來。</br> 一曲終了,陳知初的臉頰已經通紅,她甚至不敢看上首的裴宴笙,只用蚊吶般的聲音說道:“祝裴侯和樂安康,福壽綿長。”</br> 說完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座位,頭垂的很低。</br> 大廳里一片寂靜無聲,就連裴宴笙都放下酒杯,抬眸睨了一眼陳知初。</br> 容安和裴嘉敏更是呆若木雞,云蘿公主則瞇著眼睛,臉色不悅。</br> 李云桐倒還好,她的注意力都在太子身上。</br> 太子撫掌大笑道:“本宮竟不知我朝民風已經開放如斯,這是好事。”</br> 其他人哪敢接話,只是尷尬的笑笑。</br> “下一位是誰?”他又笑著問道,一邊好整以暇的看了一眼裴宴笙。</br> 心嘆太傅還真是魅力無窮。</br> 太子問話好一會兒也無人應答,李云桐左盼右顧這才姍姍然站起身。</br> 她彈奏了一首《漢江韻》,這首曲子和前兩首相比,曲風終于正常了。</br> 李云桐的才藝是很出眾的,畢竟從小是按照準燕王妃的標準培養的,這首頗為復雜的曲子在她指尖信手拈來,琴音如山澗泉鳴,似環佩鈴響。</br> 一曲終了,讓人仍覺意猶未盡。</br> 太子忍不住拍手稱贊,李云桐羞答答的起身還禮。</br> “還剩下兩位小姐。”太子說道。</br> 容安起身回到:“小女技藝拙劣,就不獻丑了。”</br> 太子看著她,想起關于鎮國公府三小姐的一些傳聞,若從小纏綿病榻,確實沒什么精力學習這些風雅之事。</br> “無妨,三小姐請坐吧。”太子很是體貼。</br> 容安還禮后坐下,裴嘉敏也以相同的理由謝絕了邀請。</br> “一共三位小姐演奏了曲子,太傅以為誰更勝一籌?”太子看著裴宴笙問道。</br> 云蘿公主也眼神殷切的看向他,陳知初則還是低著頭,李云桐矜持的坐著。</br> 裴宴笙卻目不斜視的看著太子,說道:“微臣一介粗人,此等附庸風雅的事還是請殿下甄別吧。”</br> “好吧。”太子嘆了一口氣,給對面的云蘿公主一個遺憾的眼神。</br> 然后拿起桌上的玉環站起身,徑直走到李云桐的案前,遞給她,道:“這彩頭便是李小姐的了。”</br> 李云桐受寵若驚的起身,雙手接過玉環,神情嬌怯,眼神卻不住的給太子暗送秋波。</br> “謝殿下賞賜。”聲音也是柔媚似水。</br> 明眼人一看便知她的意圖,云蘿公主更是厭惡的剜了她一眼。</br> 可太子宅心仁厚,對于無關痛癢的事情都不會太計較,何況李云桐生的貌美如花,比起宮里的佳麗也不遜色,看著倒還不算磕磣。</br> 才藝表演結束了,大家終于可以安心吃飯了。</br> 用完飯,裴宴笙帶著太子去前院議事,裴嘉敏帶著公主小姐去后花園游玩。</br> ……</br> 西陵侯府的后花園容安十分熟悉,穿過那些亭臺樓閣,曲徑通幽,她有種恍惚的感覺。</br> 裴嘉敏帶著她們一路走走停停,最后來到了月牙湖旁。</br> 月牙湖之所以取名月牙就是因為它是天然的月牙形狀,月牙的兩個尖角處分別修了一座八角涼亭,兩相遙望,別具匠心。</br> “你們看那是什么?”裴嘉敏指著水中的一處浮影,笑著問容安和陳知初。</br> 兩人抬頭望去,那標志性的一身黑和細長優美的脖子,可不就是黑天鵝嗎。</br> “侯府也有黑天鵝嗎?”容安好奇的問道。</br> “原先是沒有的。”裴嘉敏答道,“這兩只就是我們當初在沈府看到的。”</br> “那怎么到了這里?”陳知初問道,而后又想起來,沈府已經被抄家了。</br> “是本公主送給她的。”這時站在一旁的云蘿公主開口了。她掃了一眼眾人,最后將目光定格在陳知初身上。</br> “本公主聽說當初嘉敏為了看一眼黑天鵝,被不長眼的東西推到了湖里。所以沈府一抄家,我便向父皇求來了那一對兒黑天鵝,送來侯府,讓她日日都能看得見。”</br> 這話語里滿是霸道,眼神更是毫不掩飾的警告和挑釁。</br> 但她的所有不善都只針對陳知初,陳知初一時尷尬又難堪。</br> 容安和裴嘉敏都擔心的看著她,李云桐縮在一旁,不敢吭聲。</br> 看見陳知初吃癟,云蘿公主的心情好了些,她朝裴嘉敏招招手,說道:“你陪我去亭子里歇一歇,閑雜人等就不要跟過來了。”</br> 裴嘉敏也很煩惱,原本是高高興興請朋友上門做客,不知道怎么就變成了現在的場面。</br> “你快去吧。”容安對她點點頭,示意自己會陪著陳知初,裴嘉敏這才抱歉的離開。</br> 容安牽著陳知初的手繼續往前走,前面也有一處涼亭,想帶她過去休息一下。</br> “你沒事吧?”路上,她低聲問陳知初。</br> 陳知初搖搖頭,但看她的臉色,委實難看。</br> 礙于李云桐亦步亦趨的跟著,容安也不好跟她說體己話。</br> 一行人走上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彎曲小道,再往前走就是一座怪石嶙峋的假山,假山旁有一個涼亭。</br> 幾個人走進涼亭剛坐下,便聽見假山后傳來竊竊私語。</br> “你聽說了嗎,中午的時候云蘿公主和陳家小姐一起向侯爺表達愛慕,太有趣了。”</br> “聽說了,府里都傳遍了,愛慕咱們侯爺的人可多了,但這么大膽的估計就這兩位了。”</br> “可不是,不過我真是佩服陳小姐,她怎么敢跟公主叫板,人家是圣上的金枝玉葉,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她拿什么比,兩者是云泥之別。”</br> “倒也不用這么比,咱們侯爺坐享齊人之福不是更好,公主做正室,陳小姐為妾。”</br> “妙哉,你這個提議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