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又給自己把脈,難不成是要給自己治病。</br> 正這么想著,便見容安收了手,看著她說道:“我給你開幾服藥試試?!?lt;/br> “好啊,好啊?!毖σ棠镱^點的像小雞啄米。</br> 容安忍不住失笑道:“不打包票的。”</br> 這幾日閑來無事,溫習了幾本醫書,正好實踐一下。</br> 薛姨娘這人瞧著確實不錯,就讓她當自己的第一個病人吧。</br> ……</br> 轉眼四月已經去了大半,京中出了一件震驚朝野的大事。</br> 圣上忽然下旨,叱沈閣老貪贓枉法、通敵賣國,沈家被判滿門抄斬,擇日行刑。</br> 全城一片嘩然,沈家抄家入獄的那一天,很多人前去觀看,那流水似的金銀財寶被抬出府,便有人笑言,國庫一下子都充盈了。</br> 這件事的發生比前世提前了,容安心想大概跟上次城外的綁架案有關。</br> 上次擄走裴嘉敏的十有八九是沈閣老的人,他想用裴嘉敏換取裴宴笙手里的致命證據,沒想到此舉卻成了催命符。</br> 容安再次得出結論,裴宴笙不能惹。</br> 而與此同時,西陵侯府的請帖也送到了國公府。</br> 容安恍然想起,裴宴笙的生辰到了,而且他因為辦案有功,剛被擢升為本朝最年輕的太子太傅,真的是雙喜臨門啊。</br> 馬車晃晃悠悠的出了門,容安打量著坐在自己對面的李云桐。</br> 她穿著一件曳地水袖百褶鳳尾裙,頭戴羊脂色鏤空蘭花珠釵,娥眉淡掃,朱唇輕點,真真是位絕色麗人。</br> 昨晚她主動找上門,請求帶她一起赴宴。</br> 如今鎮國公不在家,蔣氏和薛姨娘兩位長輩都沒有反對,容安自然也不好拒絕。</br> 再次踏足西陵侯府,容安的心情還算平和。</br> 自從上次在城外遇見裴宴笙,她就慢慢糾正了自己的心態。</br> 今生他們已經是不相干的人了,泰然處之便是。</br> 陳知初比容安早些到,此刻正在裴嘉敏的院子里陪她下棋。</br> 看見容安過來,兩人紛紛起身迎接。</br> “你怎么把她帶來了???”陳知初看見她身后的李云桐,頗為意外。</br> 容安輕聲解釋道:“她自己要跟來的?!?lt;/br> 陳知初和裴嘉敏了然的點點頭。</br> 李云桐仿佛沒有聽見她們的耳語,大大方方的和她們打招呼。</br> 陳知初和裴嘉敏露出得體的微笑,心里卻并不待見她。</br> 當初就是她的婢女把裴嘉敏推下水的,這位大小姐怎么還好意思到侯府來。</br> 不過來都來了,無視她便是。</br> 裴嘉敏又提醒她們:“今天沒什么客人,除了你們就只有太子和云蘿公主了。”</br> 這二位客人身份尊貴,她得提前打個招呼,省的到時候沖撞了。</br> 容安不怎么意外,裴府自裴宴笙當家后一向低調,何況這個風口浪尖也不可能招搖。</br> 而太子公主前來,則多半是圣意,萬千賓客又怎么抵得上皇儲駕臨,可見裴宴笙圣寵正濃。</br> 她又瞥了一眼李云桐,只見她雙眼迸發出一絲興奮的光亮,不由無奈的搖搖頭。</br> ……</br> 巳時,有仆人來通知她們去前廳用飯。</br> 因為賓客少就沒有分男女之防,又介于太子身份貴重,所以大家分席而坐。</br> 最上首的主位坐著裴宴笙,是太子堅持禮讓的?,F在裴侯是他的師傅,今日又逢其生辰,他理該謙讓。</br> 太子自己坐在裴宴笙的右下手,云蘿公主坐在左邊。</br> 裴嘉敏領著她的朋友進了大廳,一一給在座的幾位行大禮,然后兩兩分開。</br> 容安和李云桐坐在了云蘿公主這邊,裴嘉敏和陳知初則坐在了太子那邊。</br> 小姐們第一次見到太子,都有些拘束。</br> 何況最上面還坐著一座冰山,明明是生辰宴,卻沒有一點熱鬧的氣氛。</br> 太子趙恒的目光的從諸位小姐不茍言笑的臉上掃過,不由失笑。</br> 他看著裴宴笙提議道:“太傅,喜慶的日子怎能少的了絲竹之聲,不如請在座的小姐們獻曲一首,如何?”</br> 裴宴笙看了一眼眾人,點頭道:“可以?!?lt;/br> 他的反應有些漠然,不過大家都見怪不怪了。</br> 太子和他一比,簡直是溫潤如玉,平易近人。</br> 只見他取下自己腰間的一只玉環放在桌上,笑道:“這是彩頭,應個景,大家重在參與?!?lt;/br> 小姐們果然不再拘束,紛紛躍躍欲試。</br> 容安看了一眼對面的太子,他現在才十九歲,明年就要選太子妃了,坊間都說這位太子虛懷若谷,賢明仁愛。</br> 今日一見,她覺得傳言并不假。</br> 但是想要做好一個皇帝,光謙虛仁慈并不夠,還要夠狠,否則很容易被人壓在身下成為傀儡。</br> 想到這里,她抬頭看了一眼上首的裴宴生,裴宴生似有所感,墨黑的眸子也迎了過來。</br> 容安在與他視線相觸的瞬間若無其事的轉過頭。</br> 這時云蘿公主站起身說道:“本公主第一個獻丑吧。”</br> 她就坐在容安的左側,她起身的時候,容安看見蓮青色曳地望仙裙仿佛蕩漾出流光溢彩的波紋,美不勝收。</br> 侯府下人已經在大廳中央放好了古琴,公主步履搖曳的走過去坐好,手指輕撫琴弦,悅耳的琴聲終于打破了室內的沉寂。</br> 除了太子和裴宴笙,其余人都正襟危坐,公主撫琴,必是洗耳恭聽。</br> 不過很快大家的表情都變得微妙起來,因為公主彈了一首鳳求凰。</br> 一曲落幕,云蘿公主看著裴宴笙說道:“裴侯,這首曲子是送給你的,祝你年年今日,歲歲今朝。”</br> 她面帶微笑仰著頭,頭上的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彰顯她的尊貴、驕傲,還有熱情。</br> 大家都愣住了,還是太子帶頭鼓掌。</br> 太子看公主的眼神是寵溺和縱容的,仿佛并不意外,這位云蘿公主與太子一母同胞,從小深的圣上寵愛。</br> 聽說圣上為她挑的駙馬人選有一籮筐,但她都不滿意,更揚言她要找的駙馬必須文韜武略,英雄蓋世。</br> 難不成她愛慕的竟然是裴宴笙。</br> 容安又抬頭看向上首,只見裴宴笙低頭喝著酒,面無表情。</br> 她忍俊不禁,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解風情,浪費人家公主的一番美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