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他會就此飛黃騰達,才巴結他的,現在總不能做賠本買賣吧。</br> 韓啟山鷹隼般的眸子早就看透了她心中所想。</br> 他笑著拍拍手,一邊說道:“我韓啟山從來都不是食言而肥的人。”</br> 他話音一落,一個小廝捧著一只錦盒進來放到他的手邊。</br> 韓啟山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摞銀票。</br> “這里是十萬兩,我早就準備好了。”他笑道。</br> 嚴二娘的臉色總算緩和下來,還帶著幾分驚訝。</br> 她剛要起身去拿,卻聽韓啟山又開口道:“燕王已經摸到了王母山,還剿滅了一個小山寨,你說他會不會已經順藤摸瓜找到你的老巢,他會放過你嗎?”</br> 韓啟山的話讓嚴二娘再次皺起了眉頭,這里面威脅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br> “反正我是不會坐以待斃的,我有信心能得到新帝的支持。”韓啟山如是說。</br> 嚴二娘看著他鎮定自若,又十分自信的樣子,陷入一陣猶豫。</br> 最終她起身走到他面前,從盒子里取走了五萬兩。</br> “您說的對,事沒辦好,我只取一半,咱們各退一步,畢竟是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br> 韓啟山彎起唇角,無聲嗤笑。</br> 事情談妥了,嚴二娘帶著面具男起身告辭。</br> 男人從始至終都沒有插一句嘴,不過在離開的時候,他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韓啟山。</br> 而韓啟山也看著他,并對他點點頭,露出諱莫如深的笑意。</br> 走在前面的嚴二娘一無所知。</br> ……</br> 他們二人從州府后門離開,上了一輛久侯的馬車,揚長而去。</br> 嚴二娘上了馬車,又將懷里的銀票拿出來數了一遍,整整五萬兩,不多也不少。</br> 數完她又心滿意足的將銀票收回懷中,雖然沒有拿到十萬兩,略有不甘,但是五萬兩也不少了。</br> 這么想著,抬頭正好撞上對面男人冰冷又鄙夷的目光,男人似乎也是一驚,沒料到她會突然抬頭,想要收斂已是晚了。</br> 嚴二娘露出陰森的冷笑,熟悉她的人都會知道,此刻她很不高興,她不高興就要折磨人。</br> 她掄起手臂就是狠狠一巴掌,響亮的巴掌聲在馬車外也聽的清清楚楚。</br> 男人的臉被打歪到一邊,臉上的面具也被打飛了,嘴角流出涓涓的鮮血。</br> “李長澤,你敢看不起老娘?”嚴二娘瞪著眼睛罵道。</br> “你以為你還是京城鎮國公府的公子爺?你早就被流放了,現在更是個逃犯,不是老娘救你,你早就餓死路邊,骨頭都被野狗啃沒了,你哪來的底氣敢蔑視我?”</br> 李長澤握緊了拳頭,滿嘴的血腥,他卻生生的吞了下去。</br> “對不起。”他悶聲說道。</br> 嚴二娘冷笑,她可沒那么好哄,反手又是狠狠一巴掌。</br> 嚴二娘命運多舛,因為長得不錯,十二歲就被賣到了勾欄瓦舍,在那里苦熬兩年又被土匪擄到了山寨。</br> 她受過太多屈辱,跟過很多男人,她也沒辦法,這是她自保的手段。</br> 她從那些男人身上得到權利,得到金錢,學會他們的本事,才一步步爬到今天這個位置。</br> 她再也不用以色侍人了,所以她現在并不在乎容貌,甚至姣好的容貌總讓她想起過去的那些不堪。</br> 她從泥濘里爬了出來,可她的心卻早已被浸黑了。</br> 她愛錢,嗜殺,喜歡折磨人。</br> 她總喜歡抓些相貌英俊又年青的男子到山寨里來消遣,從前別人怎么折磨她,她就怎么折磨他們。</br> 李長澤就是因為這一身皮相,才被從路邊撿回了山寨,可不同于其他人,李長澤很聰明,也很會討好她,每每都將她伺候的渾身舒爽。</br> 再加上他貴公子的身份,總讓嚴二娘有一種玩弄權貴的優越感,就這樣,李長澤一直留在了她身邊,甚至慢慢得到了她的信任與重用。</br> 可她知道,他打心眼里是看不起她的。</br> 李長澤被打的睡倒在馬車里,嚴二娘在山寨里習武多年,一身武藝不比男人差,要不然也鎮不住一幫大老爺們。</br> 嚴二娘看著匍匐在自己腳邊的李長澤,真不愧是嬌養長大的貴公子,一身細皮嫩肉曬都曬不黑。</br> 她冷笑著一腳踩在他的臉上,用力碾壓。</br> “做人最好講點良心,我自問待你不薄。”她不無失望的說道。</br> “你說想報仇,我便給你機會,給你人手。</br> 你是怎么報答我的,在外面找了個失足的千金小姐,整日顛鸞倒鳳,樂不思蜀,以為我不知?</br> 我只是懶得說罷了,可你竟敢當著我的面輕賤我,可見是我平日里對你太過縱容。</br>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我現在就是你的衣食父母,你就是我養的一條狗,這個道理你不懂嗎,還國公府的少爺,書都讀過狗肚子里去了。</br> 下次再敢忘恩負義,對我不敬,我就閹了你。”</br> 李長澤痛苦的閉上眼睛,牙齒幾乎都要咬碎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