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覺得自己掌握著主導權,他不是沒有考慮過,等將府里的那些奸賊都拔除干凈,等他立了大功回來,加官進爵,他一定正視自己的感情,對她好一點。</br>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回來了,她卻永遠的走了。</br> 她至死都不知道他的心意,至死都活在他的嫌棄與冷落之中。</br> 以至于每次想起她,總是回憶不出她微笑的樣子,腦海里只記得她明亮的眼睛是如何一點點黯淡失色,再也沒有神采。</br> 她像一朵嬌艷的牡丹,在被他圈禁的牢籠中日漸枯萎,直至死去。</br> 這是他一生的痛和遺憾,她死后,他也經常問自己,為什么不能將她放下。</br> 因為他滿腔的慕戀和歉意再也沒有了傾訴的對象,他再也沒有機會說出來,也永遠不能讓她知道,世上最絕望的事莫過于天人相隔,無力回天,這是老天對他的懲罰。</br> 可是上蒼垂憐她,竟讓她又重生了。</br> 想到這里,裴宴笙的神色又恢復冷靜,不管她變成誰,變成誰的妻子,他一定要將她帶回來。</br> 她不屬于燕北。</br> ……</br> 陳夫人和陳友德回府后自然少不得關起門來一番商議。</br> “夫人,你說侯爺是不是看上咱們云舟了?”陳大人不甚確定的問道。</br> 陳夫人失笑,“侯爺對咱們家客氣的都快當一家人了,你說呢?”</br> 是了,陳大人捋捋胡子,一臉恍然。</br> 想他與裴侯同朝為官數載,還真沒看過他和哪家交往過密,他們陳家絕對是頭一份。</br> 還有云舟剛從燕北回來就進了五城兵馬指揮司,上任就是副指揮,前不久,又擢升了指揮使。</br> 這里面若是沒有裴侯的提拔,他是不信的。</br> “萬萬沒有想到,云舟竟然會被裴侯看中選為妹夫人選?!标惔笕瞬簧踹駠u。</br> 陳夫人好笑道:“哪是人家裴侯看中云舟,是你兒子先看上人家縣主的?!?lt;/br> “哦?”陳大人好奇。</br> “你啊,平日里忙著正事,倒是不關心兒女的小心思,你沒看見今日云舟看縣主的眼神,那叫一個深情凝望,我這個做母親的都臊得慌?!?lt;/br> 陳大人聽了好笑,他確實沒注意。</br> “還有這段時間,縣主來陳府的頻率明顯上升了,而且每逢云舟休沐日必來,云舟呢,也必然會去作陪,這你還看不出貓膩?”陳夫人笑道。</br> “那這么說來,縣主也是心悅云舟的?!标惔笕苏f道。</br> “還算你沒有糊涂,這兩小兒女就是兩情相悅。”陳夫人說著有些感慨。</br> “你瞧,咱們之前沒少為他操心,一會兒操心他留在燕北不回來,一會兒又操心他猴年馬月才能開竅找媳婦。</br> 這下好了,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人回家了,媳婦也選好了,還選的這么好。</br> 現在想想,過去真是庸人自擾,還是順其自然,一切都會水到渠成。”</br> 陳大人笑道:“千金難買早知道。要是再重來一次,你照樣還是操心?!?lt;/br> 陳夫人想想也是,又說道:“這門婚事我瞧著侯爺差不多已經表態了,你是怎么想的?”</br> “我還能怎么想,孩子們兩情相悅,娶縣主又是我們高攀,哪有不同意的理?”</br> 陳夫人呵呵笑道:“是啊,我也是不能再滿意了,縣主這孩子謙遜乖巧,從不恃寵而驕,真是宜家宜室?!?lt;/br> 說到這里,陳夫人嘆了一口氣,“若是云舟真和縣主成了,知初也該死心了吧。”</br> 兩對兄妹,總不好相互嫁娶,怪怪的,再說人家裴侯也從來沒有這個意思。</br> 陳大人也知道陳知初對裴宴笙的心思,他同樣十分不贊同。</br> 倒不是說裴宴笙不好,而是他那樣的人,女兒根本駕馭不了,何況人家也不喜歡她。</br> “知初的親事也不能怠慢,明年太子及冠,就要開始選妃了,她若到時候還沒定親,少不得要將名字報上去?!标惔笕瞬粺o擔憂的說道。</br> 陳夫人同樣焦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