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少陵和容安一起走出知府衙門時,還一頭霧水。</br> “尹善長是突然吃錯藥抽風了嗎,怎么前后行徑如此不一。”</br> 容安覺得他不是突然抽風,而是遇到了什么變故,她回想那個突然跑上堂的衙役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后,他驚恐的神情。</br> 一定是什么人給他施壓了,一個讓晉陽城知府如此畏懼,而且絲毫不將忠勇伯府放在眼里的人。</br> ……</br> 兩天后便是臘八節,每逢臘八,姜家都會在城中搭起粥棚,施粥半天,今年更是不例外。</br> 鑒于姜少陵沉冤得雪后鋪子里的生意空前火爆,今年姜家的粥棚將會從早開到晚。</br> 早晨容安睡醒后,姜大夫人已經帶著姜思嫻去施粥了。</br> 她有些赧然,不管到哪里,她都沒有早起的習慣,也沒人叫她。</br> 起床后陪著外祖母一起喝了臘八粥,就被外祖母趕出門了,說是難得過節,讓她出門看看熱鬧。</br> 街上確實很熱鬧,過了臘八就是年,有些年貨已經可以買起來了。</br> 容安先去了姜家的粥棚,排隊領粥的人很多,姜大夫人和姜思嫻都扎起了袖子,忙的熱火朝天。</br> 容安也想幫忙,但被拒絕了。</br> 她們哪會讓容安動手,再說她從小在她們眼中就是嬌柔纖弱的,生怕累著她,便讓她去附近的茶樓等著,順便沏好茶,她們一會兒累了就去歇歇,今天得忙一天呢。</br> 容安只能笑著答應,她去了街對面的茶樓,要了一間臨窗的包廂,點好兩壺碧螺春并一些點心,便悠然自得的站在窗前曬太陽了。</br> 今日大概是應過節的景,天氣極好。</br> 晴空萬里,沒有一絲風,陽光溫暖而明媚。</br> 容安覺得這樣的冬日分外美好,她瞇眼俯瞰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聽著耳邊熱鬧卻并不嘈雜的人聲,不由露出一絲輕松愜意的微笑。</br> 果真是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br> 就這樣漫無目的的看著街上的人流,容安覺得自己都快被太陽曬的泛起了瞌睡。</br> 可當她的目光無意中掃到街邊的一個人影時,她忽然一個激靈清醒過來。</br> 她瞪大了眼睛望過去,正好那人也抬頭朝她這邊望過來,容安堪堪瞥了一眼那張臉。</br>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已經快速從窗邊挪到了墻后。</br> 她貼著墻,一陣慌張。</br> 和她一同出來的阿蠻看著她奇怪的舉動,很是不解。</br> “小姐這是看到誰了?”她好奇的問道,一邊準備向窗外張望,卻被容安一把拉住。</br> 容安朝她搖搖頭。</br> 其實剛剛匆匆一瞥,她也不敢確定那人就是他,何況就算是他,他也未必看到自己吧。</br> 所以阿蠻這時還不能露面。</br> 過了好一會兒,容安才慢慢靠近窗戶,她只探出一雙眼睛,像做賊似的,又看向之前的那個方向。</br> 只見那人一直站在原地,見她看過來,那張清冷英俊的臉上居然露出了笑容。</br> ……</br> 眼看著裴宴笙走過大街,徑直朝這家茶樓走了過來。</br> 容安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快速讓自己冷靜下來。</br> 其實想想也覺得自己沒有必要這樣慌張害怕,如今在他眼里,自己不過是鎮國公府的三小姐罷了。</br> 難得遇到了,落落大方的打個招呼便是,自己剛剛那樣反倒惹人笑話。</br> 可誰叫自己每次遇到他都控制不住的慌張,想著能避則避。</br> 現在避不開,只能硬著頭皮面對了。</br> 容安并沒有多少時間做心理建設,裴宴笙很快便到了門外。</br> 門外有侍衛守著,需得她的首肯才會放人進來,容安便讓阿蠻去開門迎接。</br> 阿蠻看見裴宴笙,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半響合不上。</br> 心情大好的裴宴笙覺得這丫頭還挺可愛。</br> 進了廂房,裴宴笙看著已然一臉鎮定的容安,半年未見,她似乎變了一些。</br> 在京城時,她過于嬌弱纖細,如今出落的豐盈了幾分,又多了一番清雅高華、溫柔婉轉的氣質。</br> 不變的是她那雙猶如清泉的眼睛,明亮靈動,顧盼之際,勾魂攝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