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堂外的人也議論紛紛,有人同情陳家兄弟,覺得姜少陵是在找茬。</br> 也有人覺得姜少陵說的也有幾分道理。</br> 不過孰是孰非還得看尹大人的論斷,晉陽城的百姓對他是十分信服的。</br> 一直沒有說話的袁紹武見尹善長沉默不語,不由提醒道:“尹大人,我看這案子已經審的夠明白了,人證物證具在,完全可以斷案了,您不用太在意那些垂死掙扎的頑固之徒。”</br> 同樣沒有發言的容安眼神幽幽的看著他們二人,尤其是尹善長,他嚴肅的面孔下分明有掙扎。</br> 就在他沉著臉拿起驚堂木準備宣判時,容安叫住了他。</br> “尹大人三思,本案另有隱情。”</br> 尹善長轉頭看著她。</br> 袁紹武也看過來,冷笑道:“王妃是想干涉尹大人斷案,以包庇你的表哥嗎?”</br> 容安呵呵笑道:“如果我置喙是為了包庇我表哥,那么世子你剛剛插嘴就是為了包庇陳家兄弟嘍?”</br> “你……”袁紹武怒目而視,明明滿腔怒火,卻不得不冷靜下來,最終冷斥道:“純屬無稽之談。”</br> 容安冷笑,不再搭理他,而是看向尹善長。</br> “尹大人,您先前的判斷我既往不咎,現在就請下令尸檢吧。”</br> 尹善長垂著頭,眉頭緊皺,明明是大冬天,可他內里的衣衫已經汗濕了。</br> “我認為沒有必要,尸檢是不人道的做法。”袁紹武爭鋒相對,又看向尹善長,語氣略微強硬的說道:“尹大人,直接宣判吧。”</br> 尹善長額頭上冒出了冷汗,正當他握緊驚堂木,艱難抉擇時,一個衙役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br> 他徑直跑到尹善長的身邊,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br> 只見尹善長頓時臉色慘白,一直板正嚴肅的臉上出現了驚恐之意。</br> 下一瞬,他拍響了驚堂木,宣布道:“給陳母安排尸檢。”</br> 袁紹武不可思議的瞪著他。</br> ……</br> 后面的事情無比順利,順利到容安覺得自己準備的好多東西都沒了用武之地。</br> 尸檢結果很快出來了,陳母確實死于食物中毒,但卻不是鼠毒。</br> 在她的胃中除了發現大量的紅棗,還有更多的蝦皮。</br> 她身亡當日的早晨吃了很多炒蝦皮,蝦皮和紅棗并不能同時大量食用,這兩種食物遇到一起會形成一種劇毒物質,類似砒霜。</br> 這種毒十分致命,且中毒的反應立竿見影,但是鼠毒卻不行。</br> 這也是為什么陳家兄弟沒有直接用鼠毒毒死陳母的原因,他們需要讓人見證好好的陳母就是吃了紅棗才一命嗚呼的。</br> 而之前在堂上的那只鳥,之所以死的那么迅速,恐怕是有貓膩的。</br> 而至于陳家兄弟為何要狠心毒死陳母,世上自然沒有無緣無故的恨。</br> 陳母并非他們的親生母親,而是他們的養母,她早年守寡,一生無子,于是從遠房親戚那里過繼了兩個孩子。</br> 陳母為人比較自私強勢,她過繼孩子只是為了讓他們給自己養老送終,卻不管他們的終身大事。</br> 兄弟兩人身無長技,只能在米行干苦力,好不容易賺些辛苦錢還全都要上交給陳母。</br> 兩人都過了而立之年,卻連媳婦都娶不上。</br> 陳母根本不幫他們張羅,甚至根本不愿意他們娶妻,娶妻就得花錢,還得占地方。</br> 兄弟二人至今還擠在一個炕頭上,兩人早已懷恨在心。</br> 當有人找到他們,說出那個天衣無縫的計劃,并答應事成之后給他們每人一百兩銀子時,他們毫不猶豫就答應了。</br> 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啊。</br> 容安原本還準備了很多證人,賣蝦皮的老板,還有米行里的伙計,她甚至還自己帶了一名仵作。</br> 奈何全都沒有派上用場。</br> 尹善長審案神速,一番威逼恐嚇,陳家兄弟二人就全都招了。</br> 所有人看的目瞪口呆,比起這一番雷厲風行的操作,先前的堂審簡直就是過家家。</br> 就連最后浮出水面的幕后主使,尹善長也是毫不猶豫的下令當堂拿下。</br> 看著氣急敗壞的袁紹武被衙役押了下去,容安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