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紫蘇和阿蠻正在廂房里忙著收拾箱籠,整理床鋪,一邊竊竊私語。</br> “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眼看著王爺就要回來了,太妃就故意將小姐支走。”紫蘇氣憤的說道。</br> 阿蠻也很生氣,“可不是,王爺和小姐都大半個月沒見面了,也不知王爺這次回來幾天,等小姐回府,說不定他又走了。”</br> “這小兩口真可憐。”紫蘇搖頭嘆道,“總是被人棒打鴛鴦,聚少離多。”</br> “太妃為什么要這樣?”阿蠻實在不解,“咱們小姐哪里不好了,怎么就不得她的心?”</br> “咱們小姐再好,在她眼里也比不上她的親侄女啊。”紫蘇小聲說道。</br> 阿蠻皺起眉頭,鼓起嘴,心直口快的說道:“這也太過分了,就算她再喜歡自己侄女,王爺和小姐已經是夫妻了,她還能怎么著,難不成想讓她的侄女兒給王爺做小?”</br> 紫蘇聽了也跟著皺起眉頭,心想不排除這種可能。</br> 若是那位表小姐做了側室,再加上徐太妃的支持,那小姐的地位真是危矣。</br> 想到這里,她恨不得捶床,再透過窗戶,看向院子里坐在魚池邊怡然自得喂著魚的容安,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br>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br> 夜里,寺中起了呼呼的北風,寒意陣陣。</br> 守夜的紫蘇被啪的一聲響動驚醒。</br> 她環顧四周,屋里相安無事,只有火爐里的炭火發出滋滋聲,她看了兩眼,又繼續打盹了。</br> ……</br> 次日黃昏,蕭瓚帶著一隊親隨抵達幽州城。</br> 他大敗北齊軍的消息早在城中傳開,城中百姓對他夾道歡迎。</br> 蕭瓚騎在馬上,看著百姓對他歡呼招手,隱隱翹起嘴角,也更加歸心似箭,一路策馬直奔王府。</br> 到了王府門口,蕭瓚縱身跳下馬,大步跨進府門,王府二道門那里已經有一群人等候多時。</br> 蕭瓚的目光急切的掃過人群,來回掃視幾遍后,他已經到了跟前,原本上翹的嘴角逐漸繃直,雀躍的心也慢慢平靜下來。</br> “我兒真是好樣的。”抱恙的徐太妃堅持出來迎接蕭瓚。</br> 看見一身鎧甲,凱旋歸來的兒子,她覺得自己通體舒暢,病痛一下子好了一大半。</br> 蕭瓚在回程的路上就接到了蕭廷的來信,說是徐太妃病了,也將徐家母女的事情都告訴了他。</br> 望他回來時,能稍微顧忌徐太妃的身體,給徐家母女幾分薄面。</br> 蕭瓚看著徐太妃憔悴的面孔,對她擠出幾分笑容,又朝著站在她身后的徐夫人和徐景秋點了點頭。</br> 徐夫人趕忙對他露出和藹可親的笑意,徐景秋則是靦腆的說道:“恭喜表哥打了勝仗。”</br> 蕭瓚雖然沒再說什么,但徐太妃已經很滿意了,臉上的笑容也更深。</br> “大家都別站著了,慶功宴都準備好了。”她高興的招呼眾人。</br> 蕭瓚又朝蕭廷點點頭,然后朝站在他身旁的蕭熠伸出手。</br> 蕭熠立刻朝他跑來,被他雙手一舉,抱了起來。</br> “想四叔了嗎?”蕭瓚邊走邊問道。</br> “想啊。”蕭熠摟著他的脖子說道,還不忘拍馬屁道:“四叔你真厲害,我長大也要像你一樣。”</br> 蕭瓚微笑,又在他耳邊問道:“你四嬸呢?”</br> 蕭熠也學著他的樣子,貼著他的耳朵答道:“四嬸去靈光寺了,昨天走的。”</br> “誰讓她去的?”</br> “祖母。”</br> 蕭瓚沒再說什么,他身后的徐太妃笑瞇瞇的看著叔侄兩,以為他們在說什么有趣的悄悄話。</br> 一行人走到瑤光殿門口,蕭瓚忽然停下腳步,也放下了蕭熠。</br> “兒子要先回寢殿沐浴更衣,稍后再去福壽軒,你們先行一步。”他對著徐太妃說道。</br> 徐太妃打量著他身上沉重的鎧甲,點點頭:“也好,我們等你。”</br> 說完便帶著其他人先走了,蕭瓚轉身進了瑤光殿。</br> 轉身的剎那,他的臉色就變了。</br> 變得沉默、冰冷、憤怒,來迎他的來福看了嚇了一跳,王爺看起來不像是打了勝仗,倒更像是被人擺了一道。</br> 他戰戰兢兢的跟在蕭瓚身后,看見蕭瓚邊走邊褪下頭上的頭盔,剛要去接,結果蕭瓚將頭盔直接扔在了地上。</br> 更恐怖的是,他飛起一腳,頭盔被他踢飛出去,接著東配殿的屋頂破了個窟窿。</br> 來福僵在原地,殿中其他宮人也屏氣凝神,大氣不敢喘。</br> 蕭瓚大步朝寢殿走去,不過他卻沒有進去,而在門口的漢白玉臺階上躺了下來。</br> 是的,直接四仰八叉的躺下了,好像累極了一般。</br> 仰頭看著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br> 來福回過神,趕緊揮退眾人,自己則隱在柱子后面。</br> 他從沒看過王爺這個樣子,孤獨,無助,無處發泄,又無從訴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