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被朱夫人拉著上了馬車,抄小路直奔城門。</br> 登上城樓,舉目遠眺,視野開闊,景色蔚為壯觀。</br> 一望無際的平原早就褪去了綠色,呈現一片枯黃,一條寬闊的河流如一條銀龍蜿蜒其上,一直延伸至遠處的盡頭。</br> 在晨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耀眼閃亮,這就是大黑河。</br> 黑壓壓的軍隊正順著河流的方向前進,步伐整齊劃一,幡旗迎風飛揚,列陣凝聚有序。</br> 這是一幅波瀾壯闊的畫面,帶著些許悲壯和蒼涼。</br> 讓人看了靜默,卻無法抑制內心的激昂與期盼。</br> 陳云舟曾說她心中沒有國仇家恨,但這一刻,容安覺得自己體會到了。</br> 她不再像以前一樣,內心毫無波瀾的面對這群人,好像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不是她該操心的事情。</br> 此刻,她祈禱他們都能平安歸來。</br> 因為他們是她的族人啊,里面還有她認識的,比如蕭瓚。</br> 蕭瓚似有所感,騎在馬背上,轉頭回望城樓。</br> 隔著遙遙的距離,他看見兩個女子站在城樓上,其中一個穿著素白的衣裙,裙裾和黑發被城樓上的大風吹得起舞。</br>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勒著韁繩出了隊伍。</br> 他穿著一身銀色鎧甲,坐下是一匹健壯油亮的黑色駿馬,馬蹄在原地徘徊。</br> 他看清了那就是容安,不由開心的笑起來,朝她揮舞手臂。</br> 容安也看見他了,他騎馬停在原地很是顯眼。</br> 看見他朝自己招手,容安也揮了揮手作為回應。</br> 蕭瓚凝視著城樓的方向,什么也沒有說,說了她也不會聽到。</br> 總之能看到她來送自己,他覺得很高興,也充滿了斗志。</br> ……</br> 目送著隊伍走遠,朱夫人帶著容安在城樓上稍作停留。</br> 此處城樓地勢頗高,對外一覽無余,對內也是俯瞰全城。</br> 出云城是邊境的屯兵重地,大半個城池都是由衛所組成。</br> 城墻下是連成片的騎兵營和步兵營,還有廣袤的養馬場,到處都是操練的身影,呼聲震天。</br> 而遠眺營所的大后方,才是安居樂業的出云城百姓居所。</br> 容安的視線由遠及近,她看著營中飛舞的幡旗,無一例外,全都寫著蕭字。</br> 再看城樓上的旗幟,也全都寫著蕭字。</br> 仔細想起來,在燕北她好像就沒有見過大鄴朝的旗幟。</br> 她不知道這是無意,還是有意為之。</br> 朱夫人見容安盯著身旁旗幟上的蕭字若有所思,以為她是作為蕭家的兒媳,與有榮焉。</br> 便說道:“在咱們出云城,很多人不知當今圣上,卻沒有人不知道蕭家。”</br> 容安聞言轉頭看著她,這話嚴格說,其實是有些大逆不道的。</br> 朱夫人也知道,但她當容安是自己人,況且容安現在也是蕭家人,她覺得對她說這些也無傷大雅。</br> 再加上她很久沒有登高望遠,剛又送別了出征隊伍,心中頗有感慨。</br> 便對著年輕又和善的容安打開了話匣子,“王妃您年紀小,肯定不知道亂世中的出云城是什么樣的,可我卻真實經歷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