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心人過來將她扶起來，她只是茫然的坐在地上，直到看到她的三個孩子全都跑來圍在她身邊，干涸的眼睛里又流出了淚水。</br> 容安早就放下了車簾，聽到張秀才已經走了，便抬頭看了一眼紫蘇。</br> ……</br> 張秀才提著包袱，哼著小曲往自己家走去，他的包袱里有二百兩銀子，是馮姑姑這些年攢下的私房錢。</br> 他一邊痛罵她藏私，一邊又慶幸這筆錢落在了他的手里。</br> 他自己也有房子，只是破敗的很，到時候拿二十兩出來修葺一新，再找媒婆給他張羅一門新婚事，這些錢綽綽有余。</br> 張秀才興奮的盤算著，腳下生風，結果剛拐進一條巷子，就突然眼前一黑。</br> 他被人套了麻袋，然后像小雞仔一樣拎到了巷子深處。</br> 一陣棍棒交加，鬼哭狼嚎的聲音。</br> 結束的時候，麻袋里只剩下微弱的呻吟。</br> 隔天，張秀才被人打斷手腳的事情就在大街小巷傳開了，沒有人同情他，只說這是對他無情無義、拋妻棄子的報應。</br> 而馮三娘家的院子里掉下一個錢袋，正是馮姑姑的。</br> ……</br> 九月中旬，陳云舟終于回到了京城，京城正值秋高氣爽的好時節。</br> 進城后，看著滿眼蔥蔥郁郁的綠，還有鱗次櫛比的亭臺樓閣，陳云舟不禁想起北境漸黃的樹葉和越來越刺人的西北風。</br> 盡管不舍，但他確實結束了戍邊生涯，回到了京城。</br> 陳家自從接到他即將回京的來信，就喜慶的像過年一樣，陳父陳母終于盼回了兒子，而陳知初也終于盼到兄長擋在她的前面，替她緩解親事上的壓力。</br> 真是皆大歡喜。</br> 裴嘉敏受邀前來做客，陳夫人正忙著準備中午的接風宴。</br> 陳知初在門口迎到她，先帶她去了自己的院子。</br> “我大哥這次帶了很多草原上的特產，你肯定沒有嘗過。”她邊走邊說道。</br> 進了她的房間，果然看見桌子上擺的滿滿的都是吃的。</br> 陳知初將一個八寶攢盒推到裴嘉敏面前，介紹道：“你看這一盒里全是奶制品，有奶豆腐，干酪，鮮奶片，還有奶皮，你快嘗嘗。”</br> 裴嘉敏好奇的一樣樣看過去，確實很多她都沒見過。</br> 在陳知初期盼的目光下，她信手拈起一塊奶片放到嘴里，入口是一陣濃濃的奶香。</br> 裴嘉敏點頭道：“聽說草原上奶制品豐富純正，果然名不虛傳。”</br> “是吧。”陳知初呵呵笑道，“還有他們的風干牛肉和羊肉也很有名。”</br> 她指著幾個紙包介紹道，不過并未打開讓裴嘉敏品嘗。</br> 而是抱起一個黑釉瓷壇，神色略微激動的說道：“我最喜歡的是這個，太好吃了，只是不知道為什么量很少。”</br> 陳知初說完獻寶似得將瓷壇打開，放在裴嘉敏的面前。</br> 又遞了一雙筷子給她，催促道：“你快嘗嘗，不好吃你來打我。”</br> 這瓷壇里的牛肉干都見底了，可蓋子一開，那濃郁的醬肉香味立刻四溢開來，勾人腹中饞蟲。</br> 裴嘉敏聞著這似曾相識的味道，整個人都愣住了。</br> 她又迫不及待的夾了一根肉干塞進嘴里，用力的咀嚼。</br> 辣中帶甜，肉質勁道，鹵汁香濃，這是她最懷戀的童年味道。</br> 不，也有些許的不同，嫂嫂給她做的牛肉干不會放這么多辣，但除此之外，味道一模一樣。</br> 裴嘉敏忍不住心中翻騰的思緒，掉下了眼淚。</br> “天吶，你這是怎么了？”陳知初被她的反應嚇壞了。</br> “不好吃嗎，還是太辣了？”她焦急的問道。</br> 裴嘉敏搖搖頭，放下筷子，掏出帕子在臉上捂了好一會兒，才逼退了淚意。</br> 她再抬起頭，眼角是紅紅的，看起來有些傷心。</br> 陳知初像做錯事的孩子，呆愣愣的看著她。</br> “很好吃。”裴嘉敏說道。</br> “那你為什么哭啊？”陳知初問道。</br> “因為這個味道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人。”</br> 陳知初恍然，又將筷子遞給她說道：“那全給你吃，不用不好意思。”</br> 裴嘉敏破涕為笑，搖搖頭道：“我們一起吃吧。”</br> 陳知初也沒拒絕，兩人你一根我一根，很快就吃完了。</br> “沒事，回頭我就問問我大哥這壇子牛肉干哪來的，咱們不惜重金買他個十壇八壇的回來。”陳知初豪氣云天的說道。</br> 裴嘉敏跟著笑笑，眼神卻有些閃爍。</br> 兩人又聊了會兒，裴嘉敏說有些胸悶想一個人去院子外面透透氣。</br> 陳知初看她情緒確實還有些低落，便答應了。</br> 她已經是陳府的常客了，也不怕她走丟。</br> 裴嘉敏出了陳知初的院子，一路朝前院走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