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孩子的啼哭聲越來越大。</br> 黎月咬住唇,終于忍不住地開口喊了簡絮的名字:</br> “你給我打這個電話,就是為了讓我聽孩子的哭聲嗎?”</br> “別讓她哭了,我現在就出發去咖啡廳見你。”</br> 得到黎月的答復,電話那頭響起了簡絮的笑聲。</br> 她似乎是將手機拿得離孩子更遠了一點,孩子的哭聲小了,但還在繼續:</br> “黎月,你也是當過媽媽的人,應該知道,小孩子哭嘛,不能避免的。”</br> “而且我給你打這個電話,可不是威脅你。”</br> “我是覺得你和你的孩子都分開了一個多月了,讓你聽聽聲音而已。”</br> “你可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br> 黎月瞇眸,牙齒咬得咯咯作響:</br> “那我真是謝謝你了。”</br> “我已經聽到了,你別讓她哭了,我現在就出發。”</br> 言罷,她直接將電話掛斷。</br> 收起手機,黎月捂著心口,心臟疼得無以復加。</br> 她難以想象,孩子一直在簡絮手里,會是什么結果。</br> 但,她昨晚查過簡絮給她發的那張dna鑒定書的防偽碼。</br> 鑒定書是真的。</br> 可黎月奇怪的是,簡絮既然找到了孩子,還帶著孩子去做了dna鑒定,為什么要將孩子的名字涂掉?</br> 不過不管怎么說,她的孩子還活著,就是最好的消息!</br> 想到這里,黎月深呼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抬腿出了門。</br> 八點。</br> 沉舟咖啡廳。</br> 黎月按時出現在了咖啡廳里,簡絮卻遲到了十分鐘。</br> 她知道,簡絮是故意的。</br> 以前的簡絮和她說過,做生意的人,最重要的就是守時。</br> 不守時,意味著對對方的不尊重。</br> 所以簡絮遲到,就是故意在她面前給她下馬威。</br> 但現在的黎月已經管不了那么多了。</br> 只要能見到孩子,能知道孩子平安的消息,別說是遲到十分鐘,就算是遲到十個小時,她也會耐心地等。</br> “抱歉。”</br> 簡絮推門進來,優雅地走到黎月面前坐下:</br> “路上有點堵車,耽擱了。”</br> 她一邊說,一邊拿出一沓照片遞給黎月:</br> “我是在孤兒院找到你的女兒的,孤兒院的院長說,是在孤兒院門口撿到的,但當天晚上的監控都被破壞了。”</br> 簡絮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黎月的反應:</br> “我猜測,應該是你父親不希望這個孩子留在你身邊,讓你和厲景川繼續糾纏不清,又不想害死這個孩子的命,才將她送到孤兒院門口。”</br> 簡絮覺得自己的這個理由合情合理。</br> 反正現在凌修誠已經是個瘋子了,就算黎月想弄清楚當初的真相,也根本不可能。</br> 黎月垂眸看著手里的照片,眸子微微地瞇了起來。</br> 照片上的孩子,的確是個看起來剛剛滿月不久的小女孩。</br> 不過……</br> 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孩子應該長成什么模樣,但這孩子的樣子,和當年念念小時候,差了很多。</br> 長得不像她,也不像厲景川。</br> 不像厲家或者凌家的任何長輩。</br> 一股疑惑浮上了黎月的心頭。</br> 但她還是不敢斷定這個孩子到底是不是她的女兒。</br> 畢竟那張dna鑒定書,是真的。</br> 看完最后一張照片,黎月深呼了一口氣,眸光定定地看著簡絮:</br> “我什么時候可以和她見面?”</br> 見黎月沒有懷疑,穿著一身黑衣的女人勾唇笑了:</br> “想和孩子見面也不難。”</br> “只要你答應幫我做一件事。”</br> 黎月瞇眸,“什么事?”</br> 簡絮不疾不徐地端起咖啡杯輕輕地抿了一口:</br> “你現在是凌家的掌權人了,你母親柳如煙以前的制毒倉庫,你應該會有辦法進去吧?”</br> 她微笑著將咖啡杯放下,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br> “我想去你媽媽的倉庫去找一種能讓人肌膚再生的毒藥。”</br> 黎月怔住了。</br> 她以為簡絮提出的要求,無非就是兩種。</br> 要么是讓她在凌氏集團拿到高位,要么是讓她幫助簡絮和凌御瑾重歸于好。</br> 可她沒想到,簡絮提出的要求,居然是這個?</br> 她擰眉,有些意外地看著簡絮:</br> “你確定……我媽媽的倉庫里,有這種藥?”</br> “有的。”</br> 簡絮淡淡地嘆了口氣:</br> “當初我和凌御瑾在一起的時候,因為聰明伶俐,曾經陪著你媽媽去過她的倉庫,聽她介紹過她這二十多年來研究的各種毒藥。”</br> “有一種毒藥,雖然會讓人承受刺骨錐心的痛苦,但可以讓人肌膚再生。”</br> 說著,她摘下臉上的墨鏡和口罩,露出那張燒傷縱橫的臉。</br> 咖啡廳里的服務生剛好路過,被嚇得尖叫了一聲,然后一邊道歉一邊逃命一樣地走了。</br> 其他的客人也因為這聲尖叫朝著簡絮看過來。</br> 在看到她這張臉的時候,有人驚呼,有人感慨,有人甚至直接站起身結賬離開了。</br> 看著這些人,簡絮苦笑了一聲,抬眼定定地看著黎月:</br> “你也看到了。”</br> “現在的我,如果想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地生活,是完全不可能的。”</br> “所以……”</br> 她閉上眼睛長舒了一口氣:</br> “我寧愿承受刺骨錐心的疼痛,也想給我自己重新換一張臉,繼續生活。”</br> 看著簡絮堅定的眼神還有周圍人異樣的眼光,黎月抿唇嘆了口氣:</br> “好。”</br> 如果只是這件事的話,她沒什么不能答應的。</br> 她也曾經毀過容,太理解這種每天都不敢照鏡子,每次照鏡子都會被自己嚇哭的痛苦。</br> “那真的太謝謝你了。”</br> 簡絮看著黎月,眼底甚至帶了淚光:</br> “我還以為,你會拒絕我……”</br> 她低下頭,默默地擦眼淚:</br> “我上次見到凌御瑾了,他說他和我這個丑八怪,這輩子都沒可能了。”</br> “所以我想……或許我變得漂亮了……”</br> “他就會接受我了。”</br> 黎月嘆了口氣,忍不住地輕聲安慰了她幾句。</br> 眼看著時間就到了中午,黎月接到凌御瑾讓她回家吃飯的電話,這才和簡絮道了別,轉身離開。</br> 簡絮坐在原地,看著黎月離開的背影,唇角揚起一抹冷然的笑意。</br> 等黎月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視線中,她才優雅地站起身,出了咖啡廳上了車。</br> 坐在駕駛座,簡柔擰眉詢問:</br> “她答應了嗎?”</br> “嗯。”</br> 簡絮靠在車后座,優雅地拿起鏡子,看著鏡子中自己的傷疤。</br> 然后,她抬起手,輕輕地將臉上的傷疤揭下來,露出一張面容姣好的臉:</br> “和她媽媽一樣,是個蠢貨。”</br> “也不動腦子想想,六年的時間,我怎么可能還一直帶著一臉的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