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景川什么時候走的？”</br> 看了一眼黎月慘白的臉，程茹擰起眉來，低聲問道。</br> 電話那頭的凌若寒思索了一會兒，“他昨天晚上就收拾行李走啦，我也不清楚，早上醒來的時候厲叔叔就不在了。”</br> “容清叔叔說，厲叔叔回自己家里去找一樣對他來說很重要的東西去了。”</br> 小家伙的話，讓程茹的臉色難看了起來。</br> 黎月咬住唇，轉身上樓。</br>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這一整天的等待，都成了笑話。</br> 在面對凌家和厲景川的時候，她猶豫糾結，只為了不想以后和厲景川形同陌路。</br> 甚至，她還想聽程茹的，和厲景川約定，等柳如煙過世，她就回到他身邊，做他的厲太太。</br> 可結果呢？</br> 他昨天晚上才剛剛對她說，他這次來營城，就是要帶她回家，給孩子們一個完整的家。</br> 結果她沒有給他答案，他直接就收拾東西，回榕城去尋找一樣對他來說很重要的東西了。</br> 所以……</br> 這么久的時間以來，厲景川一點都沒變。</br> 他身邊的任何一樣東西，都比她重要。</br> 不管是凌家的仇恨，還是現在他所謂的那個重要的東西。</br> 回到房間，黎月靠在門板上，眼淚無聲地滑落。</br> 她早就知道他是這種人了。</br> 為什么還要期待他能夠改變，期待他能夠和以前不一樣……</br> 一個人的本性，真的會因為她給他的這些所謂的懲罰和考驗，而改變嗎？</br> 疼痛感將她的心臟整個兒地包圍。</br> 這時，黎月的手機響了起來。</br> 是念念打過來的。</br> “媽咪！”</br> 電話那頭小丫頭的聲音清清澈澈的，“為什么爹地回來了，你沒有回來啊？”</br> 女兒的聲音，讓黎月再次忍不住淚如雨下。</br> 她咬住唇，盡量地壓制住情緒，讓念念聽不出自己的哭腔，“媽咪這邊還有點事情沒有處理完……”</br> “你爹地到家了？”</br> “嗯！”</br> 小丫頭的聲音里帶著笑意，“爹地給我們都買了禮物呢！”</br> “不過我們也沒見到他，早上起來的時候發現家里有爹地給做的早餐，還有爹地準備的禮物。”</br> “傭人跟我們說，爹地回來了，但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忙，就先走了，還說爹地忙完了就會回來找我們了。”</br> 小丫頭一邊說著，一邊笑瞇瞇地開口：</br> “媽咪，爹地是去忙什么重要的事情啊？”</br> “你知道嗎？”</br> 黎月緊緊地抓住手機，默默地咬住了唇，“媽咪……不知道。”</br> 原來厲景川回到榕城之后，都沒等孩子們睡醒，就離了家門。</br> 看樣子，他要找的那個重要的東西，真的很重要。</br> 比她重要。</br> 比他們的孩子重要。</br> 她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滴，吸了吸鼻子開口：</br> “念念，你和兩個哥哥，要好好照顧自己……”</br> “媽咪，你哭了？”</br> 小丫頭警覺地發現了黎月聲音里的異常，“你和爹地吵架了嗎？”</br> 女兒越是貼心，黎月心里越是難受。</br> 她死死地咬住唇，“沒有。”</br> “媽咪只是……有點感冒了。”</br> 電話那頭的小丫頭沉默了半晌，才扁了扁唇，“那媽咪，你好好照顧自己哦！”</br> “現在秋天了，天氣涼了，的確是很容易感冒的！”</br> 黎月吸了吸鼻子，“你們也要照顧自己……”</br> 捏著電話，黎月又仔細地對念念交代了一堆照顧自己的話，才戀戀不舍地掛斷了電話。</br> 將手機放下，她整個人無力地從門板上滑跌下來，最后頹廢地坐到了地上。</br> 以前的她，只以為在厲景川眼里，自己是不重要的。</br> 可直到現在，她才知道……</br> 原來在厲景川眼里，她給他生的孩子，也是不重要的。</br> 女人垂眸，將手放到自己平坦的小腹上。</br> 這里，還有一個剛剛一個多月，頑強地想要活下去的孩子。</br> 她……</br> 還要讓這個孩子出來受苦嗎？</br> 不被父親重視的孩子。</br> 她想到了自己。</br> 當年的她，也是不被凌修誠重視，才會被扔到孤兒院里，被錯換，過了這樣一個狼狽的人生。</br> 她的孩子……</br> 會不會重蹈她的覆轍？</br> 想到這里，女人閉上眼睛，拿出手機撥了樓下程茹的號碼。</br> “幫我買打胎藥吧……”</br> 云默云嶼念念已經六歲了，這六年來她一個人照顧孩子有多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br> 她有他們三個，足夠了。</br> 電話那頭的程茹怔住了。</br> “黎月，你別沖動啊！”</br> “你要知道，這個孩子，可是在火災下活過來的！”</br> “他那么堅強地想活下來，你……”</br> “程茹。”</br> 黎月閉上眼睛，“你說，厲景川從不重視我和孩子們。”</br> “我還有必要，再為他生個孩子嗎？”</br> 電話那頭的程茹沉默了下來。</br> 半晌，她深呼了一口氣，“好，我現在去給你買。”</br> ……</br> 榕城。</br> 厲景川帶著人在懸崖峭壁上已經找了10個小時了。</br> 保鏢們輪換著去吃飯。</br> 厲景川卻一直不吃不喝地吊著繩索在懸崖上尋找。</br> 他記得之前在黃家莊上面的峭壁上是有懸絲草這種東西的。</br> 可他沒想到，這幾天的幾場暴雨，將峭壁上沖刷得干干凈凈。</br> 懸絲草，一株都沒有了。</br> 原本他想換個地方尋找的，附近的村民卻說，能被暴雨沖刷掉的，都是嫩芽。</br> 懸崖上有一株年份很久的，近十年了都沒有掉下來過，這樣的懸絲草藥性最好</br> 所以厲景川最后還是決定留下，尋找傳說中的，十年份的懸絲草。</br> “厲先生，休息一會兒吧？”</br> 十個多小時了。</br> 陪著厲景川尋找的探險隊長實在是體力不支，低聲開口道。</br> 厲景川卻擰了擰眉，搖頭，“繼續找。”</br> 他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將這株草藥找到。</br> 最好明天就回營城去。</br> 否則的話，如果黎月真的被凌家人逼著認祖歸宗，一切就都來不及了！</br> 想到這里，他拉緊了繩索，繼續向峭壁下面降落。</br> 可不知道為什么，繩索的卡扣似乎滑了，他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下滑——</br> “厲先生！！”</br> 探險隊長震驚地開始下降，想去救他。</br> 厲景川試圖自己用腿蹬住峭壁，試了好幾次，終于停了下來。</br> 終于停下來的男人長舒了一口氣，剛剛將繩索的卡扣重新系好，一抬頭，就看到了面前的峭壁上，那一株長得粗壯茂盛的懸絲草。</br> 男人激動萬分。</br> 終于找到了！</br> 他連忙攀爬過去，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懸絲草從峭壁上拔下來，放回到隨身的包里。</br> 可不知道是不是剛剛拔草的時候力氣太大，他剛將懸絲草放回到包里，那剛剛系好的繩索，卻開始再次下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