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景川昏迷了差不多一周的時間。</br> 這段時間里,他一直能隱隱約約聽到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響起:</br> “爸爸,你說他到底生了什么病啊?”</br> “他沒生病,只是太累了。”</br> “那爸爸,這位叔叔為什么會這么累啊?”</br> “因為他尋找自己的幸福,失敗了……”</br> 昏迷中的厲景川,耳中不停地回蕩著那個男人的聲音。</br> 尋找幸福,失敗了……</br> 失敗了……</br> 他……失敗了嗎?</br> 不!</br> 他沒有失敗!</br> 他不能失敗!</br> 就算為了云默云嶼和念念,他也不能失敗!</br> 這股意念,強撐著厲景川從睡夢中驚醒。</br> 男人猛地從榻榻米上坐起來。</br> 他滿頭是汗。</br> 睜開眼睛,厲景川打量著面前的場景。</br> 這是一個古香古色的宅院,他現(xiàn)在正坐在宅院側廂房的榻榻米上。</br> 他面前的地上,正坐著一個穿著漢服,扎著頭發(fā),對著小藥壺扇著風煮著藥的小女孩。</br> 小女孩看著和念念差不多的年紀,古靈精怪的。</br> 見厲景川醒了,小丫頭連忙站起身來,一邊喊著一邊跑出去:</br> “爸爸!若寒哥哥!那個一直睡覺的叔叔醒了!”</br> 沒多久,一個穿著長袍的男人進來了。</br> 穿著紅色衛(wèi)衣叼著棒棒糖的小家伙也進來了。</br> 厲景川擰眉,看著地上站著的一大兩小三個人,“你們是?”</br> “厲先生。”</br> 男人溫柔地笑了起來,一邊走到厲景川身邊坐下給他把脈,一邊淡淡開口:</br> “這里是凌家大少凌御瑾的私人宅院,我是凌御瑾的朋友,叫容清,是個醫(yī)生。”</br> “這兩位,一個是我的女兒筠筠,一個是凌大少的兒子,凌若寒。”</br> 容清說完,凌若寒撇了撇嘴,掏出一根棒棒糖撕下包裝塞到厲景川的嘴里:</br> “這位表叔,我們見過的,在榕城的那個股權轉讓大會上。”</br> 厲景川擰眉,這才認出來,面前這個穿著紅色衛(wèi)衣的……</br> 不就是那天在榕城,幫助他鑒定奶奶解剖紗布的小家伙嗎?</br> 他挑眉,“你是凌御瑾的兒子?”</br> “還有……你叫我表叔?”</br> 凌若寒點了點頭,“當然咯。”</br> “我爸爸的媽媽你認識的,叫黃子茹。”</br> 小家伙的話,讓厲景川整個人怔住了。</br> 姑姑……?</br> 凌御瑾……怎么會是姑姑的孩子!?</br> 見他這幅震驚的模樣,凌若寒扁了扁唇,“我還是去找凌先生跟你說吧。”</br> 容清也點了點頭,“休息了這么久,您的身體也的確沒有大礙了。”</br> 厲景川的眉頭擰了起來。</br> 休息了這么久……</br> 三人走后,他連忙拿起手機看了一眼。</br> 這一看,他傻了眼。</br> 此時,距離他之前昏迷……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月的時間了!</br> 他連忙去翻訂婚典禮相關的新聞。</br> 新聞上說……</br> 黎月和秦牧然的訂婚典禮,因為女主角被人劫走,最后還是沒有成功。</br> 之后秦牧然這方面回應說黎月已經(jīng)找到了,只是彼此之間需要時間,所以訂婚典禮將會延后舉辦。</br> 具體延后多久,再也沒有了消息。</br> 厲景川這才深呼了一口氣。</br> 還好。</br> 在他昏迷的時間里……</br> 黎月的確沒有和秦牧然在一起。</br> 否則的話……</br> 長舒了一口氣,厲景川翻出白洛的號碼撥了過去。</br> “先生!您醒了!?”</br> 電話那頭的白洛聽到厲景川的聲音,激動地都快要哭出來了:</br> “您可算是醒了!不然的話,我都不知道怎么辦了……”</br> 厲景川強撐著身子靠在床頭,閉上眼睛,“凌家那邊……”</br> 聽到他提起凌家,電話那頭的白洛瞬間沉默了。</br> 半晌,他才訕訕地開了口,“我那天晚上,的確是盡了全力,去控制凌家的股價了。”</br> “但是后來還是失敗了……”</br> “不過先生您放心,我們不是敗在凌青荷的手里的,最后對我們發(fā)起攻擊,將凌家的局勢穩(wěn)住的,是凌御瑾。”</br> 又是凌御瑾?</br> 厲景川的眉頭死死地擰了起來。</br> “那天過去了之后,秦家宣布和凌家聯(lián)手,將凌家徹底扶持起來了。”</br> “不過。”</br> 電話那頭的白洛輕咳了一聲,“您也不必擔心我們會被秦家和凌家擊垮。”</br> “您還記得嗎,程茹小姐現(xiàn)在人在營城。”</br> “她不知道從哪里得到的高人指點,居然懂的金融運作了,而且對營城的市場,比咱們還要了解。”</br> “這段時間,咱們厲氏集團在營城不但沒有被打垮,還站住腳了。”</br> “這都要多虧了程茹小姐……”</br> 厲景川聽到程茹的名字,眼前就不由地浮現(xiàn)出他暈倒的那天,在訂婚典禮看到的程茹。</br> 他抿唇,“程茹有告訴你黎月的消息嗎?”</br> 這話,讓電話那頭的白洛怔了怔,“這個……沒有。”</br> 厲景川揉了揉眉心,剛想繼續(xù)詢問,門口邊傳來了一道冷漠的聲音來:</br> “一醒過來就看那個女人的消息?”</br> 厲景川抬眸。</br> 門口,和他眉眼有五六分相似的男人緩步走進來,在他身邊的小桌子旁邊坐下。</br> 凌御瑾一邊端起茶杯輕抿一口,一邊淡淡地掃了一眼厲景川的臉:</br> “為一個女人就把自己弄成這樣,真丟人。”</br> 厲景川瞇眸看他,唇角帶著冷意,“剛剛你兒子說……你和我們厲家有關系?”</br> “不然呢?”</br> 凌御瑾淡笑一聲,“如果不是因為我親生母親是黃子茹,你覺得我為什么要冒著惹怒我父親的危險,救你這個世仇家的掌權人?”</br> 厲景川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br> 之前他不知道黃子茹和凌御瑾的關系。</br> 如今知道了,反而覺得這個男人,和姑姑有點像。</br> 不但和姑姑有點像……甚至還和黎月以前的容貌有點相似?m.</br> “看夠了?”</br> 凌御瑾垂眸給厲景川倒了杯茶送到他面前,“如果凌家和厲家不是世仇,我倒是可以叫你一聲表弟。”</br> 厲景川的眸子瞇了起來。</br> “既然你是姑姑的兒子,也知道凌家和厲家的仇恨,你為什么會心甘情愿地留在凌家,成為凌家大少?”</br> “你難道不知道姑姑是怎么死的嗎?”</br> 凌御瑾笑了起來,“我也是在一年前,才知道我并不是凌夫人柳如煙親生的。”</br> “當年的事情,我還需要調查。”</br> “在我查清楚我親生母親死亡真相之前,你們都是我的親人。”</br> 說著,他抬起頭來,“包括你,和黎月,都是。”</br> 聽他提起黎月,厲景川不由地瞇起眸子來,“那你……知道她在哪嗎?”</br> 凌御瑾勾唇,眸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厲景川臉上烏青的胡渣,“打算就這么邋里邋遢地去見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