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茹都去世這么多年了,母親還把她放在嘴邊,是我放不下,還是你放不下?”</br> 面對秦老太太的詰問,秦再醒冷冷地挑了挑唇,臉上是一拍淡然:</br> “果然,心魔最讓人放不下。”</br> 秦老太太頓時氣得眼睛瞪得老圓:</br> “你!”</br> “行了。”</br> 見秦老太太和秦再醒又快要吵起來了,秦牧然淡淡地擰起眉頭,冷漠地開口阻止:</br> “十幾年不回家,回家一次,就是為了惹奶奶不高興嗎?”</br> “秦再醒大師,你不就是要回來看我和黎月嗎,現在人也看到了,該走了吧?”</br> 說完,他垂眸看了一眼時間:</br> “之前傭人說,你只有一盞茶的時間,現在時間差不多了。”</br> “您要是沒什么事的話,不送!”</br> 秦牧然的話,讓秦再醒的臉色再次難看了起來。</br> 他張了張嘴,剛想說什么,卻看到了站在秦牧然身后的黎月。</br> 中年男人瞇了瞇眸,勾唇看著黎月的臉:</br> “你就是今晚要和他訂婚的那個吧?”</br> “說起來,你也算得上是我以后的兒媳婦了,送公公出門上山,不過分吧?”</br> 黎月猶豫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好。”</br> “黎月!”</br> 見黎月答應了,秦牧然連忙抓住她的手,“別去。”</br> 黎月沉默了片刻,最后還是將手從秦牧然的手里抽出來,柔聲開口:</br> “我還是送送他吧。”</br> “畢竟……他也是你父親。”</br> 說完,女人深呼了一口氣,轉頭微笑著看了秦再醒一眼,“叔叔,這邊請。”</br> 秦再醒瞇眸,這才轉身跟著黎月離開。</br> 兩人走后,秦牧然有些不悅地抬起頭來,目光冰冷地看向秦老太太,聲音冷沉地像是萬年冰窟:</br> “不是告訴過你了,不允許他回來嗎?”</br> 在外人面前一向張揚跋扈的秦老太太此刻卻像是受了驚的鳥兒,一邊沉下腦袋,一邊委屈巴巴地開口:</br> “是他自己從山上逃下來的,我的人沒攔住……”</br> 秦牧然一改往日里的文良柔順,目光兇狠地瞪了秦老太太一眼:</br> “要是他壞了我的事,我饒不了你!”</br> ……</br> 黎月送秦再醒除了秦家老宅的大門,一路上,兩個人一言不發。</br> 等出了大門口,到了外面的馬路上,秦再醒才淡淡地勾唇笑了,“你確定要嫁給秦牧然?”</br> 黎月點頭笑了笑,“您不是已經看到了嗎?”</br> “滿城都是我和他訂婚的宣傳,怎么可能是假的?”</br> 秦再醒瞇眸,“你覺得,秦牧然是個什么樣的人?”</br> 她回答地不假思索:“溫潤如玉,心地善良,恭謙有禮。”</br> 女人的話,讓秦再醒忍不住地笑了起來,“那我勸你還是謹慎考慮和他的婚姻,你根本不了解他。”</br> 黎月擰起眉頭來。</br> 她以為秦再醒這次下山,是因為秦牧然要訂婚了,他開心。</br> 可沒想到……</br> 他居然會來跟她說這種話?</br> “我想,可能是叔叔您更不了解他吧?”</br> “您長居深山,和他的接觸應該不多,如果您了解地多了,就不會這么想了。”</br> 秦再醒瞇眸,冷冷地勾唇笑了。</br> 他轉過身,站到黎月面前,拿起念珠優雅地朝著她作了個揖,“女施主,人所經歷的每個磨難,都是自己選擇的結果。”</br> “如果你以后后悔了,請別忘了,我今日提醒過你。”</br>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br> 黎月沉默了一瞬,到底還是沒忍住地追上去。</br> “秦叔叔。”</br> 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追上他,“我剛剛聽到您和秦奶奶提起黃子茹……”</br> “我剛好有個朋友家里多年過世的親人,就叫黃子茹。”</br> “請問……”</br> 聽到黃子茹的名字,秦再醒這才頓住了腳步。</br> “請問,你說的朋友,是姓厲嗎?”</br> 黎月連忙點頭。</br> 男人嘆了口氣,將一枚翠玉扳指交給黎月:</br> “如果你再有機會和你這位朋友見面的話,替我將這個交給他,他就會知道關于黃子茹的一切事情了。”</br> “還有就是……”</br> 男人長舒了一口氣,“這翠玉扳指,是有兩枚一模一樣的,另一枚,在黃子茹親生兒子的手上。”</br> “祝你們好運。”</br> 言罷,他轉身大步離開。</br> 黎月站在原地,手里捏著那枚翠玉扳指,心里忽然五味陳雜。</br> 原來……黃子茹是有兒子的?</br> 可是……厲奶奶到死都不知道……</br> 如果她知道的話,應該會很開心吧……</br> 就在黎月感慨萬千的時候,她的身子猛地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br> 女人的身子一晃,手里的那枚翠玉扳指沒拿住,直接掉在了地上。</br> “抱歉。”</br> 與此同時,身后傳來了秦牧然溫潤的聲音。</br> 很顯然,是秦牧然的輪椅沒停穩,直接撞到了黎月的腿。</br> 黎月搖了搖頭,說了沒關系之后,再抬頭,那枚翠玉扳指已經在馬路上滾了好幾圈,最后掉進了下水道的井蓋里。</br> 她瞪大了眼睛,連忙大步地沖過去,想打開井蓋將那東西撈出來。</br> 這是黃子茹留下來的東西,是找到黃子茹兒子的信物!</br> 就算她和厲景川之間沒有緣分了,但云默云嶼念念還是厲家的子孫,都是黃子茹的親人。</br> 她有義務將這個扳指還給厲景川,告慰黃子茹和厲老太太的在天之靈!</br> “黎小姐。”</br> 就在黎月掀開臭氣熏天的下水道井蓋,想下去撈東西的時候,傭人阿樂拉住了黎月:</br> “距離您和大少爺的訂婚典禮,已經剩下不到兩個小時了,您要準備一下出發了。”</br> 黎月怔了怔,“可是這……”</br> “我派人找吧。”</br> 秦牧然嘆了口氣,搖著輪椅過來握住黎月的手,“不是說好了,今晚要穿最漂亮的禮服,做全城最漂亮最閃亮的女人嗎?”</br> “進了下水道,臭氣熏天的,想做個臭美人?”</br> 黎月這才咬住唇,轉頭看向秦牧然,“那你一定要讓他們仔細找。”</br> “這個東西……很重要。”</br> 秦牧然淡淡地勾唇笑了笑,“我知道。”</br> “你先回去換衣服,我在這里看著他們找,好不好?”</br> 黎月點了點頭,“嗯!”</br> 言罷,她轉身回了老宅,進了偏院。</br> 回到偏院二樓的衣帽間時,她轉頭向外看了一眼。</br> 秦牧然果然找了一堆男傭人,在下水道附近翻找著。</br> 女人的心臟微微地一暖。</br> 秦再醒說她不了解秦牧然……</br> 她的確有些不了解秦牧然,不了解他到底為什么,要對她這樣一個心里沒有他的人這么好……</br> “大少爺,找到了。”</br> 一個男傭人將沾染了污水的翠玉扳指拿起來送到秦牧然面前,“您看!”</br> 秦牧然淡漠地掃了一眼面前的這枚扳指。</br> 沒記錯的話,凌家大少凌御瑾的手指上,也一直戴著這么一枚扳指。</br> 秦再醒是想讓厲家人知道凌御瑾的身份?</br> 做夢!</br> 男人拿起紙巾,將這枚扳指包起來,然后……扔進了垃圾桶。</br> 做完這些,他淡漠地拿起紙巾擦手:</br> “今天大喜的日子,垃圾桶里不該有東西,讓人立刻送到垃圾站清理掉。”</br> “順便,去定做一枚差不多價值的翠玉扳指回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