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的話,讓車內的空氣更沉悶了。</br> 厲景川握著方向盤,默默地閉上了眼睛,“黎月,你口口聲聲說我護著芙柔,那你的那些員工,就一點錯處都沒有嗎?”</br> “厲先生如果真的去調查了,就會知道他們到底有沒有錯。”</br> “可是厲先生舍得調查么?舍得拆穿你的白小姐的伎倆嗎?”</br> “你舍不得。”</br> 黎月深呼了一口氣,“厲景川,你一直都是這樣。”</br> “喜歡一個女人,就能容忍這個女人做的任何事情。”</br> “不管是顧曉柔顧星晴,還是現在的白芙柔。”</br> “你所有的女人里面,除了我之外,每一個都可以靠著自己是你的女人的身份仗勢欺人。”</br> “只有我不行,我不可以。”</br> “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如履薄冰,每天都擔心你心情不好,擔心你因為應酬太多身體不好。”</br> “和你分手之后,我也經常午夜夢回地在思考,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到底是哪里出了錯,才會讓你對我如此冰冷無情。”</br> “后來我想清楚了,并不是我哪里不好,而是你從未喜歡過我。”</br> “厲景川。”</br> 黎月吸了吸鼻子,多年來在心里積壓的痛苦和委屈終于在此刻宣泄了出來。</br> 她強忍著自己不讓眼淚掉下來,“既然你從未喜歡過我,就不要再來糾纏我了,行嗎?”</br> “云默和念念病好了之后,我會按照之前和你簽訂的協議,將公司的盈利達到合同上的數目。”</br> “一切結束之后,我會帶著孩子們離開。”</br> “到時候,藍灣別墅我會原封不動地還給你。”</br> “但是在那天之前,我不希望再在這里看到你的身影。”</br> “不要再三心二意了,厲景川。”</br> “今晚的事情,我不想再發生第二次。”</br> “我一個光明磊落的單身母親,不想和自己的前夫,被他的現任女朋友捉奸。”</br> 說完,黎月下意識地想要打開車門。</br> 還是打不開。</br> 即使她說了這么多,厲景川還是沒有將車子的鎖打開。</br> 女人閉上眼睛苦笑了一聲,“你到底怎樣才能放我走?”</br> 厲景川閉著眼睛,雙手死死地握著方向盤,聲音低沉沙啞:</br> “我可以不再來。”</br> “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br> 黎月抹了一把眼角不爭氣落下的眼淚,極力地掩蓋自己的情緒,“什么事?”</br> “墨青澤。”</br> 男人深呼了一口氣,“你不能和墨青澤在一起。”</br> 這才是他今晚來這里的目的。</br> 他和黎月也許今生無緣,再也沒有機會在一起了。</br> 但她可以和秦牧然在一起,可以和其他人在一起。</br> 卻不能和墨青澤在一起。</br> “放心吧。”</br> 黎月甚至沒有問他原因就一口答應了下來,“我和厲先生這種孩子都六歲了,還和剛剛二十一歲的白小姐在一起的,不是一類人。”</br> 厲景川苦笑一聲,這才按下了車門的解鎖鍵。</br> “我不會和墨青澤在一起,也希望厲先生能夠信守諾言。”</br> “在我離開榕城之前,不要再到這邊來了。”</br> 說完,女人直接打開車門下了車,大步地朝著別墅里面走去。</br> 厲景川坐在駕駛座,一瞬不瞬地盯著黎月越來越遠的背影,直到她開門進了別墅。</br> 良久,他才嘆了口氣,剛想發動車子,卻發現手背上有了一滴水漬。</br> 像是眼淚,又像是別的什么。</br> 他閉上眼睛,默默地撥通了司錦城的電話:“喝酒。”</br> 電話那頭的司錦城認識厲景川多年,僅憑著他出口的兩個字,便已經了解了此刻厲景川的情緒。</br> 男人嘆了口氣,聲音淡淡地,“你在哪?”</br> “藍灣別墅。”</br> “你到底還是去找她了。”</br> 厲景川握著手機沉默了許久,才沙啞著開口:</br> “她說……我從從來沒有愛過她。”</br> 她說,在他心里,顧曉柔,顧星晴,白芙柔,都比她重要。</br>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br> 他對顧曉柔好,是因為對她的愧疚,以為她真的過世了,想替她照顧好她最愛的妹妹。</br> 對顧星晴好,是因為顧星晴偽裝的那個人,是她。</br> 而白芙柔……</br> 男人閉上了眼睛。</br> 如果白芙柔不把骨髓捐給云默,如果云默也會死……</br> 那她還會好好地活著嗎?</br> 可是這些話,他不能再對她說了。</br> 說不出來了。</br> 即使告訴了她,又有什么用呢?</br> 她依然會以為他在騙她。</br> 電話那頭的司錦城嘆了口氣,“我現在出發,老地方,我陪你。”</br> ……</br> 別墅里,黎月站在二樓的陽臺上,看著男人的車子離開的方向,眼淚無聲地滑落。</br> 他沒有一句解釋。</br> 一句都沒有。</br> 除了不讓她和墨青澤在一起,他什么都沒說。</br> 甚至都沒有反駁一句,說他沒有不在乎她,說他曾經喜歡過她。</br> 他默認了她說的一切。</br> “媽咪。”</br> 不知道什么時候,云默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后。</br> 女人抹了一把眼淚,強行地擠出一抹笑容,然后轉身看著身后的小家伙,“怎么還不睡?”</br> “你怎么還不睡?”</br> 云默抱著一床薄毯站在陽臺門口,“很晚了,天氣都開始冷了。”</br> 他將懷里抱著的毯子遞給黎月,“如果在這里吹風心情會好一點的話,把這個披上吧。”</br> 黎月頓了頓,最后破涕為笑。</br> 她抬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腦袋,“小小年紀,懂的還不少。”</br> “當然了。”</br> 云默嘆了口氣,“是在為了厲景川哭嗎?”</br> 黎月頓了頓,摸了摸自己因為哭過而泛紅的臉,知道瞞不過去,只能點了點頭,“你怎么知道?”</br> “除了他,還會有誰讓你這么難過地在這里哭。”</br> 云默伸出手去,輕輕地抓住黎月的手指,“媽咪,雖然我是個小孩子,不清楚你們大人之間的事情。”</br> “但是……”</br> 小家伙從兜里掏出一塊糖放到黎月的手心里,“以前每次很疼的時候,護士姐姐都會給我一顆糖,說甜一點就不那么疼了。”</br> “我還一直覺得她幼稚,在把我當成普通的小孩子。”</br> “但是媽咪,你要不要試試?”</br> 黎月握著那塊糖哭笑不得。</br> “你是覺得媽咪比你還幼稚嗎?”</br> 說完,女人直接蹲下身子,將云默抱起來,“媽咪不難過,也不疼了。”</br> “我們睡覺。”</br> 云默嘆了口氣趴在黎月懷里,“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哄媽咪開心。”</br> “如果云嶼在就好了……每次媽咪傷心難過了,他一開口,媽咪你就會開心地笑起來。”</br> 聽到云默提起云嶼,黎月的身子微微地一僵。</br> 她咬住唇,心臟像是空了一塊一般地,說不出地難受。</br> 似乎是感覺到黎月的情緒,云默抿唇,抬起眸子認真地看著黎月的臉,“媽咪。”</br> “你相信三胞胎的心有靈犀嗎?”</br> “最近,我和念念都感受到云嶼的存在了,他一定還活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