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的笑容漸冷。</br> 半晌,她瞇眸,定定地看著面前一身紅裙的女人,聲音也冷了下來,“你也去?”</br> “是啊。”</br> 顧星晴朝著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我和景川今天也陪著云嶼和念念。”</br> 說完,她還做出一副慈母的模樣來,“這半個月的時間里,我每天都在設計部上班,都沒好好陪陪孩子們。”</br> “現在他們要走了,我也不想放過這最后和他們相處的機會。”</br> “我是云嶼念念的親生母親,而你是養母。”</br> “其實咱們對孩子的感情,是一樣的,你說對不對?”</br> 對個屁!</br> 黎月的雙手死死地在身側捏成了拳頭,恨不得馬上拆穿她那偽善的面孔:“厲太太的演技可是越來越好了。”</br> “彼此彼此。”</br> 顧星晴走過來,附到她耳邊,“你不痛快,我就痛快了。”</br> “想開開心心地玩一天?做夢呢?”</br> 黎月松開了拳頭,冷笑著看著她,“厲太太確定,你今天也跟著去,不痛快的那個人會是我?”</br> “難道會是我?”</br> 顧星晴笑得得意,“黎月,你別忘了,我才是厲景川的太太,兩個孩子的媽媽。”</br> “今天,是我和我的丈夫,我的孩子一起出去玩,你算什么東西?不過是個陪襯!”</br> “是么?”黎月輕蔑地掃了她一眼,“那我們拭目以待。”</br> 說完,不再理會身后的人,抬腿上了車。</br> 她氣定神閑的模樣,讓顧星晴臉色難看了一瞬,但很快恢復,輕笑一聲,也跟著上了車。</br> 車上的氣氛安靜地讓人心悸。</br> 厲景川拿著文件坐在沙發上,一邊看著,一邊在拿筆寫著記錄著什么。</br> 云嶼和念念板著兩張小臉,兩臉不高興地坐在厲景川對面。</br> 云嶼拿著魔方,在煩躁地扭著。</br> 念念則是抱著她的小畫板,憤怒地在畫圖畫。</br> 黎月和顧星晴上了車,一個坐到了厲景川身邊,一個坐到了云嶼和念念中間。</br> 車子啟動了起來。</br> 黎月抬手揉了揉云嶼的腦袋安慰了她一下,又低頭看了一眼念念正在畫的東西。</br> 她畫的是一只紅色的恐龍。</br> 恐龍身上的花紋和裝飾,和坐在她對面的顧星晴身上的衣服配飾,一模一樣。</br> 黎月笑出聲來。</br> 她壓低了聲音,在念念的耳邊說了什么,小丫頭的心情終于多云轉晴。</br> 雖然顧星晴和厲景川的存在很礙眼,但她并不打算把他們太當回事兒。</br> 這是云嶼和念念去訓練營前最后一次和她團聚,她不想讓兩個孩子留下不開心的回憶。</br> 很快,房車就在游樂場的門口停下了。</br> 這是一個還沒開業的游樂場。</br> 但為了迎接今天的貴客,游樂場的所有工作人員,都在嚴陣以待。</br> 幾個人下了車。</br> “天氣真好。”</br> 顧星晴心情不錯地從車上下來,抬手挽住厲景川的手臂,“景川,我們很久都沒有這樣一起出來散心了吧?”</br> 厲景川淡漠地嗯了一聲,轉頭看了一眼黎月和她身邊的兩個小家伙,“進去吧。”</br> “礙事,討厭!”</br> 走在黎月身邊,念念忍不住地開口抱怨。</br> “念念。”</br> 黎月擰眉開口,“剛剛不是答應媽咪了,不管他們嗎?”</br> “當他們不存在就好了。”</br> 念念撇嘴,“怎么能當做不存在啊,那么大的兩個大人呢!”</br> 云嶼單手插兜,小腦袋若有所思地歪著,“我想想辦法。”</br> 一行人進了游樂園之后,迎接他們的,是一整個游樂園熱情的工作人員。</br> 云嶼松開牽著黎月的手,一路小跑地沖上去,一把抓住了顧星晴的衣袖,“顧美女,我想吃冰淇淋!”</br> 顧星晴擰了擰眉,微不可見地甩了一下小家伙拽著她衣袖的手。</br> 可云嶼抓得很緊,根本沒甩掉。</br> 她擰眉,“想吃冰淇淋,就去吃啊!”</br> 云嶼眨巴著眼睛盯著她,“可是,以前黎月媽咪帶我們到游樂園的時候,都是她帶著我買冰淇淋,給我付錢的。”</br> “我想讓你陪我。”</br> 顧星晴撇嘴,還想說什么,這邊的厲景川已經松開了她挽著他的手,“陪他去吧。”</br> “云嶼難得和你親近一次。”</br> 顧星晴擰眉,這才不情不愿地轉過身,帶著云嶼去了冰淇淋攤。</br> 云嶼買了五個冰淇淋甜筒,但自己手里只捧著一個在吃。</br> 工作人員掃了一眼小家伙,便很自然地將剩下那四個,都塞到了顧星晴的手里。</br> 一只手拿著兩個不小的冰淇淋甜筒,顧星晴的臉色青黑地像是陰沉沉的天。</br> “顧美女拿穩了!”</br> 云嶼朝著她笑了笑,“這四個,是要分給念念一個,厲先生一個,黎月媽咪兩個的!”</br> 顧星晴額上的青筋跳了跳,“那我的呢?”</br> 小家伙眨巴著眼睛,一臉無辜地看著她,“你又沒說過你想吃。”</br> 顧星晴:“……”</br> 他就是故意的!</br> 明明他們有五個人,云嶼特地買了五個甜筒,卻要給黎月兩個!</br> 就在她強壓著心底的憤怒的時候,一陣風刮過來,云嶼的手上一歪,吃了兩口的冰淇淋,因為他的“不小心”,直接整個兒地掉在了顧星晴紅色的長裙上。</br> 白色粉色的冰淇淋奶油,在她的裙子上暈染開來。</br> 顧星晴尖叫一聲,一把扔掉手里四個甜筒,扯過自己的裙擺。</br> 這可是她今天為了給黎月難堪,精挑細選的名貴長裙!</br> 價值足足有六位數!</br> 卻被一個十塊錢的冰淇淋甜筒毀了!</br> 她憤怒地瞪了云嶼一眼,還沒來得及發火,小家伙卻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蹬著小腿兒哭了起來:</br> “我的冰淇淋!”</br> “你干嘛要把我的冰淇淋都扔掉!”</br> “嗚嗚嗚嗚嗚——我才買了五個冰淇淋,才吃了兩口,就全毀了!”</br> “你這么大的大人了,居然連我的冰淇淋都保護不好——!”</br> 因為游樂園還沒開放,會場里只有他們幾個游客。</br> 所以云嶼的哭聲在安靜的環境里,格外地因而矚目。</br> 他這一哭,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br> 顧星晴的長裙弄臟,原本就被云嶼哭得心煩氣躁,結果眾人又用異樣的眼神看她……</br> 她憤怒地瞪了他一眼,“閉嘴!”</br> “別哭了!”</br> “不就是幾個冰淇淋嗎!?”</br> “你把我的裙子都毀了!”</br> 她這一發火,云嶼哭得更厲害了。</br> 小家伙趴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br> “星晴!”</br> 厲景川一個箭步上來,心疼地蹲下身一把將云嶼抱在懷里,然后抬頭冰冷地看了顧星晴一眼:</br> “早上出發的時候,你口口聲聲說,想好好陪陪孩子們,和孩子們培養感情。”</br> “你就是這么和云嶼培養感情的?”</br> 顧星晴咬唇,一臉的委屈,“景川,你看我的裙子!”</br> “這可是價值……”</br> “價值多少的裙子你也不能這么兇孩子!”</br> 厲景川第一次看到云嶼哭得這么慘,心疼得不得了,“你明知道今天是要到游樂場玩的,卻還是穿了這么一條昂貴的長裙。”</br> “難道你不知道游樂場的環境嗎?”</br> 被厲景川抱在懷里的小家伙委屈巴巴,“厲先生,我想吃冰淇淋……”</br> 厲景川擰眉,再次瞪了顧星晴一眼,抱起云嶼,朝著冰淇淋攤去了。</br> “景川……”</br> 顧星晴轉頭看著男人的背影,剛想張口解釋,被厲景川抱在懷里的云嶼卻回過了頭。</br> 小家伙朝著顧星晴眨了眨眼,露出一個三分得意七分嘲諷的笑容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