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扯過紙巾，狠狠地擦著臉上的眼淚，聲音里帶了幾分的哭腔，“他們說什么，我根本不在乎。”</br> 楊蕓和顧向東對她的誤解又不是一天兩天了。</br> “我只是……”</br>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頭不讓淚水掉下來，“只是想我媽媽了。”</br> 厲景川的身體微微一僵。</br> 他擰眉，轉頭看著她，“想媽媽了？”</br> “嗯。”</br> 女人點了點頭，“以前每次生病了，我媽媽都會給我煮雞湯喝，她說，雞湯補身子，多喝點就好得快。”</br> “小時候我是不喜歡喝的，但是她每次都哄騙著我，讓我一定要喝下去。”</br> “后來長大了，就離不開那個味道了。”</br> 說完，她長舒了一口氣，“厲太太給我的雞湯……讓我想起了過去。”</br> “所以沒忍住，掉了幾滴眼淚。”</br> “讓厲先生笑話了。”</br> 厲景川擰眉，那雙如深潭般深不見底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的臉，似乎是想分辨出她的話幾句真幾句假。</br> 黎月深呼了一口氣，將紙巾盒放到一旁，然后抬起頭看著厲景川的臉，“算了，不說這個了。”</br> “厲先生剛剛不是說，有公事要和我談嗎？”</br> “那談吧。”</br> 男人的眉頭微微地皺了皺。</br> 黎月這是在下逐客令。</br> 她應該很清楚，他說有公事和她談，只是推辭顧星晴邀請的托詞而已。</br> 可她現在這幅態度擺明了就是，如果他有公事她愿意談。</br> 沒公事就讓他走人。</br> 不過，他的確有點公事要和她談。</br> “秦氏集團和網上的那個黑客，從昨天開始，就停止了對厲氏集團的攻擊，這件事兒，和你有關？”</br> 黎月頓了頓。</br> 他不提起這件事還好，一提起來，她倒是想起來了，她有件事，還沒來得及和他說。</br> 于是女人深呼了一口氣，“方便去天鵝湖別墅一趟嗎，我剛好有事和你談。”</br> 秦牧然給她發的那些資料，她全都存在她的筆記本電腦里了。</br> 昨天上午回家的時候，她順手將筆記本電腦放在了那間小公寓里。</br> 厲景川淡淡地掃了一眼她蒼白的臉，“你的狀態，能出院？”</br> “沒什么事兒。”</br> 黎月朝著他笑了笑，“粥也吃了，雞湯也喝了，營養液也打了，不會暈倒的。”</br> 她笑著的時候，眉眼彎彎，帶著一絲與生俱來的溫柔。</br> 厲景川看的有些出神。</br> 不知道為什么，每次看到黎月這雙帶著笑意的眼睛，他都會想起六年前的顧黎月。</br> 當初，顧黎月眼里那種溫柔的光芒，總是讓他的心臟軟軟的，想將她抱進懷里。</br> 可現在的顧星晴，大抵是性格改變了吧？</br> 她的眼神，再也沒有了當年的溫柔。</br> 見厲景川盯著自己發呆，黎月擰了擰眉，再次開口，“厲先生，我們可以走了嗎？”</br> 厲景川這才回過神來。</br> 男人點了點頭，抬腿去隔壁喊來了護士。</br> 護士攙扶著黎月，將她一路送到了樓下的車里。</br> 坐在駕駛座，白洛看了一眼車后座臉色依然不太好看的黎月，“你真的不要多休息一會兒？”</br> 女人搖了搖頭，抬腿坐到車后座，靠在座椅上閉起了雙眼。</br> 坐在她身邊，厲景川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開車。”</br> 白洛連忙發動了車子。</br> 從醫院到天鵝湖公寓，路途不算很短。</br> 黎月靠在車后座，閉著眼睛不，腦袋昏昏沉沉的。</br> 最后，當白洛將車子停在了天鵝湖公寓門口的時候，黎月已經睡著了。</br> “先生……”</br> 白洛壓低了聲音，“要把她喊起來嗎？”</br> 坐在車后座的男人默默地看了一眼身邊瘦削憔悴的女人，沉沉地嘆了口氣，“讓她再睡一會兒吧。”</br> 說完，他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將外套脫了下來，蓋在了她身上。</br> 時間一分鐘一分鐘地過。</br> 等黎月醒來的時候，夕陽已經西斜了。</br> 鼻間是男人清冽的氣息，耳邊是長指敲擊鍵盤“咔噠咔噠”的聲音。</br> 她擰眉，艱難地睜開眼睛。</br> 映入眼簾的，是厲景川線條流暢棱角分明的側顏。</br> 他正抱著筆記本在認真地辦公。</br> 男人清眉斜飛入鬢，睫毛修長，唇形弧角完美。</br> 黎月不得不承認，即使他是個渣男，也是個英俊撩人的渣男。</br> 也怪不得顧星晴寧愿舍棄自己的過去，假扮成以前的她，來討得他的偏愛。</br> 就在她盯著他出神的時候，厲景川淡淡地勾了唇，“好看嗎？”</br> 突兀低沉的男聲，讓黎月猛地震了震。</br> 等她回過神來，某個清冷孤傲的男人已經轉過頭來，眸光淡漠地看著她，“睡夠了？”</br> 黎月呆滯了一瞬，而后忍不住地點了點頭，“夠了。”</br> “四個小時。”</br> 厲景川垂眸看了一眼腕上的鋼表，薄涼的唇上揚了一個譏諷的弧度，“真夠能睡的。”</br> 說著，他將筆記本電腦合上，“不是說，有事要到天鵝湖公寓這邊和我談？”</br> 黎月的大腦停滯了片刻，才終于想起來，她是在跟他回天鵝湖的路上睡著了的。</br> 深呼了一口氣，她從座位上起身。</br> 身上的外套滑落到了地上。</br> 她這才發現，原來她身上一直蓋著的，是厲景川的外套。</br> 男人瞥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外套，墨眉微挑。</br> 還不等他說話，黎月連忙將那件外套撿起來，“我會洗干凈了還給你的。”</br> 說完，她連忙抱著外套下了車。</br> 看著她有些慌亂的背影，男人輕笑了一聲，隨即下了車。</br> 兩人一起乘著電梯上了樓。</br> 黎月抱著厲景川的外套站在前面，厲景川站在后面。</br> 即使背對著他，黎月也能感受到男人凌厲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脊背上。</br> 于是她將脊背挺得很直。</br> 電梯里的空氣寂靜地讓人覺得窒息。</br> 所幸這種窒息沒有持續太久。</br> 很快，電梯到了樓層。</br> “黎月？”</br> 電梯門一打開，外面就響起男人震驚的聲音。</br> 黎月下意識地抬起頭來。</br> 電梯門口，南潯正震驚地看著她，“你不是在海城嗎，怎么這么快回來了？”</br> 黎月也有些震驚，“你是什么時候回來的？”</br> 之前她被綁架的那個晚上，是南潯照顧她到天亮的。</br> 本來她想讓南潯跟著他們一起回榕城的，結果南潯說在海城還有些事要處理，所以就先留在海城了。</br> 結果才一天不見，他人就已經在榕城了？</br> “我是今早回來的。”</br> 南潯輕咳了一聲，“你呢？”</br> “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br> “我聽說凌果出事了，還以為你會在海城多留幾天。”</br> 黎月頓了頓，下意識地向著電梯里看了一眼。</br> 高大挺拔的男人依然面色陰沉地站在身后。</br> 她沒有多說，只是笑笑，“公司有點忙，就先回來了。”</br> 南潯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厲景川。</br> 他頓了頓，“你有事忙的話，咱們以后再聊。”</br> 說完，他繞過她，進了電梯。</br> 電梯門關上。</br> 看著南潯乘坐的電梯離開，厲景川的眉頭微微擰起，“你和他……在海城分開后，就一直沒聯系？”</br> 黎月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轉身掏鑰匙開門，“你不是聽見了？”</br> 男人墨眸微瞇。</br> 也就是說，她昨晚并沒有和南潯徹夜聊天？</br> ……是他誤會她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