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韓敘說了什么,凌果都聽不見了。</br> 她咬住唇,目光定定地盯著面前的電腦屏幕,思緒卻飛了很遠很遠。</br> 這幾天她和韓敘所有的過往和交流,都在她眼前像是跑馬燈一樣地閃過。</br> 再然后,是江冷。</br> 江冷笑著抱著她,躺在午夜的陽臺上,兩個人一起看著星星。</br> 他低沉地勾起唇來笑著:“凌果,有的時候我真的很想將一切都推倒重來。”</br> “如果我不是社會底層的小混混就好了,如果我當初能夠在做混混之前遇見你,就好了。”</br> “我經常會想,如果我變成了一個溫柔善良的翩翩公子,有很好的家世,很好的教育,是不是就能更配得上你了。”</br> “如果我是那樣的人,我身邊的人也都不會再這么沒素質地,介意你曾經被欺負的事情了。”</br> “如果我是那樣的人,我的親人和朋友,就都能不但接受你,還祝福我們了……”</br> “凌果,如果有下輩子,我真的希望我們的身份不要是這樣的……”</br> 坐在椅子上,凌果死死地咬住唇,雙手默默地絞在了一起。</br> 當時江冷跟她說這些的時候,她只覺得他是在說胡話。</br> 可后來,她才知道,這是江冷最真實的想法。</br> 他覺得他配不上她,覺得虧欠了她太多,所以選擇用一命抵一命的方式,替她去死。</br> 可是,陰差陽錯地,江冷變成了韓敘。</br> 變成了他口中的那個,家世好,善良溫柔的謙謙君子。</br> 想到這些,凌果默默地閉上了眼睛。</br> 韓思彤說的沒錯,她對韓敘,有誤解。</br> 原本她以為,韓敘說要將身體還給江冷,是故意在氣她,激怒她。</br> 所以在韓敘說這番話的時候,她情緒崩潰,大發雷霆。</br> 可是此刻,聽著電腦里面播放著的韓敘的聲音,凌果整個人卻恍惚了。</br> 這個監聽器,是她趁著韓敘不注意的時候,放在韓敘的身上的。</br> 韓敘根本不知道他說的話,有他們在監聽。</br> 所以這些話,不是韓敘故意說給她聽的,而是……他心里的真實想法。</br> “凌果。”</br> 見凌果怔怔地看著電腦屏幕發呆,韓思彤嘆了口氣,聲音淡淡的:“你現在知道了,為什么我希望事成之后你能夠放過我哥哥,離我哥哥遠一點了嗎?”</br> “你的存在,只會讓他更加愧疚,更加想要將自己的一切都還給你,還給江冷。”</br> “他是個溫柔善良的人,他寧愿自己的一切都消失,寧愿自己消亡,也想將屬于你和江冷的東西還給你們。”</br> “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么自私自利。”</br> 女人的話,讓凌果的心臟莫名地疼了起來。</br> 半晌,女人淚流滿面地睜開眼睛,看向身邊的韓思彤:“等到一切都結束之后,我會離韓敘遠遠的,你放心。”</br> 韓敘是善良的,溫柔的,不會自私自利地想要為了他自己的生命,而讓她和江冷分開。</br> 那么她又怎么可能去讓這樣一個溫柔善良的男人為了她和江冷,而選擇消失?</br> 該消失的,是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