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韓思彤的話,凌果默默地抿了抿唇,沒說話。</br> 半晌,她長舒了一口氣:“我答應你。”</br> 之前她從未想過,韓敘其實也是別人視若珍寶的親人和朋友。</br> 既然大錯已經鑄成,韓敘和韓思彤也愿意付出代價……</br> 她的確是沒有權利再去剝奪韓敘作為一個人生存的權利,更沒有立場去要求韓敘為江冷做什么。</br> 現在這樣,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br> “一言為定。”</br> 見凌果答應了,韓思彤深呼了一口氣,這才緩慢地從床上下來,坐到了黎月之前的位置,看著電腦屏幕上的那些錄音文件:“這些,應該都是之前韓敘和韓家夫婦說的話吧?”</br> 凌果沉默了片刻,雖然心里對韓思彤擅自坐到黎月的位置,動了黎月的電腦這件事十分不滿。</br> 但是一想到韓思彤今天的遭遇,以及韓思彤剛剛說的,她會幫助自己的事情,凌果也就什么都沒說,任由韓思彤去了。</br> 反正黎月的這個筆記本電腦里面,其實除了這些錄音之外,什么都沒有。</br> 她早就在離開營城來到塞城之前,就已經將一切的工作都安頓好了。m.</br> 見凌果沒有制止自己,韓思彤舒了一口氣,隨機地打開了一段錄音。</br> 錄音里面,是韓敘在和一個人的對話。</br> “你好,我想問一下,如果一個人的思想被完全占據了的話……要怎么找回來?”</br> 男人清晰的聲音,讓凌果整個人狠狠地一頓。</br> 韓思彤也是微微地一怔。</br> 但是片刻后她就無奈地笑了起來:“凌小姐,你也聽到了,我哥哥其實是真的很想補償你的。”</br> “他根本就不知道你在他身上安裝了竊聽器,所以這些話,也不是特地說出來給你聽的。”</br> 凌果咬住唇,雙手在身側默默地捏成了拳頭。</br> 沒錯,韓敘的這些話,的確不是故意說的。</br> 難道說……</br> 這個男人,是真的想要補償她,真的想要將身體還給江冷嗎?</br> 那他知不知道,屬于他韓敘的身體,已經死掉了,他的心臟已經移植給了她了。</br> 如果真的按照韓敘所說的,將江冷的一切都找回來,將身體還給江冷……</br> 那么,屬于他韓敘的一切,就都死亡了。</br> 他的身體,他的思想,他的一切。</br> 想到這里,凌果咬住唇,莫名地覺得自己之前對韓敘的態度似乎是有些不太對。</br> 可是,之前的她,一直以為韓敘是厭惡自己的,討厭自己的。</br> 她怎么能夠想象得到,韓敘是這么善良這么溫柔的一個男人……</br> “韓先生,這很難。”</br> 很快,錄音里面男人的聲音將凌果的思緒拉了回來。</br> 電話里的男人聲音冰冷淡漠:“已經被擠占遺棄的思維和記憶,是不會回來的。”</br> “或者說,這是一個很難,很漫長的過程。”</br> “如果你想要做這種嘗試的話,我不是不能夠幫你,但是你要想好。”</br> “如果真的要去找回你身體里另一個人的記憶和思維的話……你的一切,都會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消失。”</br> “你……”</br> 那男人頓了頓:“你能接受這個結果嗎?”</br> “這和慢性自殺沒有區別。”</br> 錄音里面的空氣沉默了許久。</br> 良久,錄音里響起韓敘堅定的聲音:“我愿意。”</br> “這本來就不是我的東西,而且……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是有人牽掛的。”</br> “我不希望看到她傷心難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