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川,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討厭我。”</br> “如果我還有別的辦法,我也不會找你了。”</br> 他一邊說著一邊開始訴苦:“前一陣子,有人到榕城來做生意,叫做或明科技,他們找合作伙伴,找到了我。”</br> “你也知道的,我是很謹慎的,開始也沒想跟他們合作,但是沒有辦法,對方實在是太能洗腦了,你阿姨被洗腦了之后,非逼著我跟她一起投資……”</br> “我也是一時被豬油蒙了心,就答應了,還……還把手里所有的錢都投進去了。”</br> “原本我以為可以賺一筆,就可以和你阿姨過上好日子了……”</br> “但是……”</br> 聽著厲歸墨的話,厲景川瞇眸,抬手熟練地在電腦上搜索了一下榕城最近的情報。</br> 他許久沒有關注過榕城那邊的事情了,但他的大本營畢竟還在榕城,所以榕城的商場發生了什么事情,都會有人第一時間整理了資料給他發過來。</br> 所以,厲景川隨手一翻,就翻到了或明科技的相關信息。</br> 不出所料。</br> 或明科技背后的老板不是別人,正是在樓下醉得不省人事,整在被燕子照顧著的霍霆琛。</br> 厲景川瞇起眸子來。</br> 其實,從之前黎月跟他說起來母親真正的死因,以及霍霆琛厭惡自己的原因的時候,厲景川就猜到了。</br> 霍霆琛既然因為母親的原因,覺得厲家人都沒有好人,那么,他在來到營城對付他的同時,應該也不會放過厲歸墨。</br> 還真的和他想的一樣。</br> 霍霆琛用了或明科技這個殼子,利用了厲歸墨夫妻兩個唯利是圖的心性,成功地把他們的錢都套走了。</br> “景川,幫幫爸爸吧。”</br> 見厲景川一直不說話,厲歸墨嘆了口氣,繼續開始在厲景川的面前感慨了起來:“如果明賀沒有坐牢的話,我現在也還算是有個依靠。”</br> “但是明賀不爭氣,做出了那樣的事情……”</br> “景川,爸爸現在能指望的,只有你了。”</br> “你不用給我很多錢,一千萬就夠了!”</br> “一千萬,以后我絕對不會找你,麻煩你了!”</br> 厲歸墨知道厲景川這一年在營城這邊混的風生水起,所以直接獅子大開口,“你現在家庭幸福,賺的又多。”</br> “你就當可憐可憐爸爸這個老年人,好不好?”</br> 厲景川瞇眸,聽著他虛偽蒼老的聲音,唇角冰冷地上揚了起來:“好啊。”</br> 聽到他說出這兩個字來,厲歸墨興奮地就差跳起來了:“景川,你真的答應了嗎?”</br> “太好了!”</br> “我就知道你和你媽媽一樣善良,是不會對我不管不顧的!”</br> 聽到他提起母親,厲景川的眸子微微地瞇了起來:“我從未見過我的母親。”</br> 這都拜厲歸墨所賜。</br> 電話那頭的男人沒明白厲景川話里的意思,以為他只是隨意地感慨了一下,便故作傷心難過地嘆了口氣:</br> “你媽媽是個好人。”</br> “當初,我過得那么落魄的時候,是她主動幫助我的……”</br> “如果沒有她……”</br> 話說到一半,厲歸墨忽然不知道該怎么說了。</br> 他對墨瀾沒有感情,有的只是利用。</br> 所以,到了現在,在墨瀾已經死去了快三十年的時候,他連她長什么樣子都想不起來了,曾經和她的過往,已經忘得差不多干凈了。</br> 所以他沉默了半晌,最后只能再次吐出一句感慨來:“她真的是個很好的人。”</br> “可惜了,好人命不長。”</br> 厲景川冷笑著聽著厲歸墨的聲音,心臟越來越冷:</br> “我還有別的事情,就先不和你閑聊了。”</br> 他深呼了一口氣,聲音淡淡:“我會讓白洛給你轉十萬塊。”</br> “十萬塊!?”</br> 電話那頭的厲歸墨瞬間炸了毛:“十萬塊夠誰花的?”</br> “景川,你在開玩笑嗎?”</br> “你手里掌握著上千億的資產,就給你親生父親十萬塊?”</br> “說出去不怕讓人笑掉大牙嗎?”</br> 厲景川冷笑:“厲歸墨先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奶奶過世之后,家里給你分的錢,也有兩千多萬吧,足夠你生活了。”</br> “這才短短一年的時間里,你就把兩千多萬揮霍了個干凈,你不覺得丟人,反倒是覺得我給你十萬塊丟人?”</br> “我記得,奶奶過世的時候,我給你錢的時候已經和你說清楚了,拿走了那些錢,從此以后,不管厲氏集團還是厲家,都和你沒有半毛錢關系了。”</br> “我給你十萬塊,純粹是看你可憐,看你像個乞丐一樣地求我,所以才給你的。”</br> “我的同情心,只值十萬塊。”</br> 說完,他冷漠地將電話掛斷。</br> 將手機放到桌子上,厲景川苦笑一聲,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椅子上,默默地閉上了眼睛。</br> 耳邊一直回蕩著厲歸墨打電話的時候說起母親的時候,吞吞吐吐的話語。</br> 這個男人,一直說他最愛母親,一直說母親是他的命。</br> 甚至,從小到大,厲歸墨一直在埋怨他,說他的出生,導致了母親的難產,導致了母親的死亡,讓他失去了這個世界上最心愛的人。</br> 厲景川也一直信以為真,一直都以為是自己的出生害了母親。</br> 可如今……</br> 他終于看清楚,厲歸墨到底是什么人了。</br> 倒不是霍霆琛說什么他就相信什么。</br> 而是……</br> 如果厲歸墨真的有那么喜歡母親,為什么在他主動提起母親的時候,他卻除了說她是個好人之外,什么都說不出來了?</br> 摯愛離世,他應該將所有的記憶都好好封存,如數家珍,怎么能輕易忘記呢?</br> 黎月曾經離開他六年,在這六年里,他對她的思念一天比一天強烈,她的音容笑貌,都像是刻在他的心臟里一樣。</br> 可厲歸墨,顯然不是這樣的狀態。</br> 他最愛的,還是他自己。</br> “景川?”</br> 這時,黎月端著小餅干推開門走進來。</br> 見他閉著眼睛一臉的悲戚,她嘆了口氣,走過去將盤子放下,輕輕地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br>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是難過的。”</br> 女人用兩只手握住他的手:“等霍霆琛醒了,我們好好跟他聊聊。”</br> “找個時間,我陪你一起去婆婆的墓前去祭拜她,好不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