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怔了怔，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厲景川：“你……你把他帶回來了？”</br> “嗯。”</br> “他在酒吧喝多了，被我撞見了。”</br> 厲景川再次將她擁入懷中，下頜抵著她的發(fā)頂，輕輕地親吻著她帶著芳香的發(fā)絲：“人現(xiàn)在在樓下，燕子在照顧他。”</br> 黎月頓了頓，這才想起來，燕子之前本來想離開的，但卻被念念拉著，一直在看她的設(shè)計圖。</br> 所以……</br> 燕子剛好撞見了厲景川把霍霆琛帶回來？</br> 這也太……巧合了點。</br> “這不是巧合。”</br> 似乎是猜到了黎月心中的想法，厲景川忍不住地勾唇笑了笑，伸出手輕輕地給黎月攏了攏頭發(fā)：“是我讓念念攔住燕子的。”</br> 男人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如果燕子和你說的那些都是事實……可能霍霆琛對我的誤會，比我想象得多。”</br> “如果燕子不在，霍霆琛就算醒了，也不會愿意和我們多說什么。”</br> 男人的話，讓黎月忍不住地嘆了口氣：“所以你就讓念念拉著燕子，讓她一直看設(shè)計稿？”</br> 怪不得。</br> 怪不得一向說著云嶼不懂設(shè)計，不給云嶼看設(shè)計圖的念念，會拉著一個同樣不懂得設(shè)計的燕子，給她看設(shè)計稿。</br> 原來是厲景川安排的。</br> 但她還是擰了擰眉，扯開他環(huán)在自己腰間的大手，轉(zhuǎn)頭認真嚴肅地看著他：“既然你需要有人把燕子留下，為什么找的是念念，不是我？”</br> 明明燕子是她帶回家的，而且她是大人，如果她說想讓燕子在家里多留一會兒，黎月相信燕子是絕對不會拒絕的。</br> 為什么要讓小小年紀的念念來做這件事？</br> 她滿臉寫著埋怨的模樣，讓厲景川忍不住地勾唇笑了起來。</br> 他抬起手，輕輕地捏了捏她氣鼓鼓的臉：“是念念主動聯(lián)系的我，找她幫忙只是順便。”</br> 說完，他從衣兜里把手機拿出來遞給她：“我有證據(jù)。”</br> 男人一邊說著，一邊調(diào)出來他和念念的聊天記錄。</br> 果然是念念先聯(lián)系他的。</br> 小丫頭給他發(fā)消息也不是有別的什么事情，而是告訴他，燕子阿姨來家里了，媽咪和她正表情嚴肅地聊一些話題，甚至忘了給她做小餅干。</br> 看著手機里念念發(fā)給厲景川的滿是憤懣的詞句，黎月忍不住地笑出聲來。</br> 原來，小丫頭主動聯(lián)系厲景川，不是因為想念爹地，也不是因為媽咪這邊有什么事情，而是因為她沒吃到心愛的小餅干！</br> 想到這里，她搖了搖頭：“我還是下樓去繼續(xù)給她做吧。”</br> 小丫頭這么嘴饞，如果今天不讓她吃上小餅干的話，可能覺都睡不好。</br> “好。”</br> 厲景川伸出手，輕輕地揉了揉黎月的腦袋：“順便也給我做一點。”</br> 他也好奇，黎月做的小餅干到底是什么味道。</br> 應(yīng)該說，從一年前她剛回到他身邊的時候，他就好奇了。</br> 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黎月的身份，只當她是個對自己心懷不軌的陌生人。</br> 但，念念對她親手做的小餅干的喜愛，那個時候他就清楚了。</br> 他也曾經(jīng)想嘗嘗念念喜歡的小餅干是什么味道，但是小氣的小丫頭從來連半塊都不分給他。</br> 抬眼看了一眼男人那張冷峻線條勾勒出來的臉，黎月笑了：“好。”</br> 說完，女人抬腿，大步地離開了書房。</br> 厲景川一直微笑著目送黎月離開。</br> 直到書房的門被關(guān)上，男人才終于嘆了口氣，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一樣地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br> 他閉上眼睛，耳邊不停地回蕩著黎月之前和他說過的話：</br> “霍霆琛一直對你有偏見……原來，是因為你媽媽的事情。”</br> “景川，你母親并不是因為生你難產(chǎn)而死的，她是被你爸爸陷害的。”</br> “至于她在你五歲的時候發(fā)生的事情……也不是你的錯，你不必自責的。”</br> 男人唇角上揚，勾出一抹苦澀自嘲的笑意來。</br> 怎么不是他的錯呢？</br> 怎么會不是他的錯呢？</br> 五歲那年的記憶，他雖然記得不太真切了，但是他印象里，的確是有個瘋女人沖到他面前，不停地讓他喊他媽媽。</br> 那個時候，五歲的他雖然已經(jīng)很懂事了，也懂得自己的媽媽過世了，不會再回來了。</br> 但是，厲家所有人，都沒給他看過媽媽的照片。</br> 父親說沒有必要。</br> 奶奶說怕他難過。</br> 在十八歲之前，厲景川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到底長什么樣子。</br> 而十八歲的時候，他已經(jīng)開始忙集團的事情了，根本沒有將自己漂亮的母親，和五歲那年遇見的女瘋子聯(lián)系到一起。</br> 五歲那年的事情，他一直都沒有放在心上。</br> 在他看來，那不過就是個瘋子妄想成為厲歸墨先生的妻子，而故意說出的那些話，想騙他這個小孩子。</br> 他怎么會想到……</br> 原來，五歲那年的那個女人，就是自己的親生母親。</br> 而自己……卻親手把原本已經(jīng)逃離了厲歸墨的母親，重新送回到了厲歸墨的身邊。</br> 所以，小姨墨洋討厭自己，是對的。</br> 霍霆琛從始至終都厭惡自己，也沒錯。</br> 都是他的錯。</br> 是他的錯……</br> 厲景川閉著眼睛，盡力地想回想起來五歲那年發(fā)生的事情，盡力地在五歲的那件事情中，找到自己和母親的唯一聯(lián)系。</br> 可是，他想不起來，也找不到當時自己和母親之間有過什么溫情的對話。</br> 有的，只是他的戒備，和母親的瘋癲。</br> 他伸出手，默默地將桌子上的白紙捏成了一團。</br>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將他滿心的壓抑釋放出來一樣。</br> 就在這時，他的電話卻響了起來。</br> 男人有些煩躁地睜開眼睛，掃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名字。</br> 猛地，他頓住了。</br> 因為，這個電話，是厲歸墨打過來的。</br> 印象中，這是厲歸墨在他離開榕城這一年多的時間里，第一次給自己打電話。</br> 猶豫了一會兒，厲景川到底還是擰眉，將電話接了起來。</br> “景川。”</br> 電話那頭厲歸墨的聲音帶著幾分的疲憊和無奈：“爸爸沒錢了。”</br> “能接濟一下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