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聲音，讓凌御瑾整個人微微地頓住了。</br> 溫宿南可能不知道這個聲音是誰的，但是他不可能不清楚。</br> 就在凌御瑾愣神的這一瞬，溫宿南的拳頭直接狠狠地砸在了凌御瑾的臉上。</br> 這一拳頭，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氣。</br> 凌御瑾的鼻血被他直接打了出來。</br> 他流著鼻血踉蹌了幾步，才終于穩住了身子。</br> “御瑾！”</br> 虛弱的柳如煙掙脫了凌修誠的攙扶，大步地朝著凌御瑾跑過去。</br> 但柳如煙的身體太虛弱了。</br> 她跑了沒幾步就雙腿發軟，整個人直接臉朝下地摔了下去。</br> 可她卻像是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地從地上爬起來，繼續朝著凌御瑾的方向狂奔而去。</br> “御瑾！”</br> “你沒事吧？”</br> 凌御瑾被陳助理攙扶著站在原地，視線有些模糊。</br> 但他卻情敵地看到了柳如煙滿臉擔憂地朝著自己跑過來的全過程。</br> 心臟像是下了一場雨，濕淋淋地，有著盛夏的悶和熱。</br> “讓媽媽看看。”</br> 柳如煙沖過來，抓住凌御瑾的手，看著他流著鼻血的臉，一邊拿出紙巾來給他擦鼻血，一邊擰眉：</br> “除了流鼻血之外，有什么別的反應嗎？”</br> “頭疼不疼？”</br> 她滿是關切的目光，讓凌御瑾默默地瞇起了眸來。</br> 其實……</br> 他也不是沒人關心的，不是嗎？</br> 起碼，柳如煙這個從小就看著他長大的女人，是在乎他的。</br> 身后病房內那個為了他流掉了一個孩子的程茹，也是在乎他的……</br> 想到這里，男人嘆了口氣，抓住柳如煙正在給他擦著鼻血的手：</br> “媽……”</br> 男人的話，讓柳如煙的身子微微地頓了頓。</br> 片刻后，她嘆了口氣，反手握住凌御瑾的手：</br> “傻孩子。”</br> 面前母子兩個相親相愛的模樣，讓溫宿南莫名地覺得有些刺眼。</br> 他冷笑一聲轉過身去，下意識地就想要離開。</br> 這種場合，他看不下去。</br> 一分鐘都不想多待。</br> 可他剛走了兩步，就被凌修誠伸出手給攔住了。</br> “你去哪？”</br> 溫宿南頓住，眸光冰冷地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br> 他應該就是凌御瑾的親生父親了。</br> 他就是那個，媽媽說過的，她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里面的一個。</br> 溫宿南認真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眉頭微微地皺起來。</br> 之前他看到凌御瑾和柳如煙相親相愛的畫面，心里就已經很不是滋味了。</br> 如今，又看到了這個叫做凌修誠的男人……</br> 雖然溫宿南不愿意承認，但事實上，凌修誠的確是比他的父親老溫，要優秀很多。</br> 不管是相貌上還是氣質上，都甩他那個做護工的父親十萬八千里。</br> 就算只是看一眼，溫宿南還是忍不住地會自卑。</br> 他和凌御瑾的差距。</br> 父親和凌修誠的差距……</br> 這些，都是他這輩子都不可逾越的鴻溝。</br> 男人閉上眼睛苦笑了一聲。</br> 真不知道當初母親為什么會放棄凌修誠選擇父親，為什么會放棄凌御瑾，選擇自己。</br> 想到這些，他長舒了一口氣，抬眼看了凌修誠一眼：</br> “你的確比我父親優秀。”</br> 說完，他便繞過凌修誠準備離開。</br> 遠處的凌御瑾擰起眉來看著溫宿南的方向，心臟開始打鼓。</br> 他還沒告訴凌修誠和柳如煙關于黃子茹后面還活著的事情。</br> 他怕現在的溫宿南在說完凌修誠比他父親優秀之后，會提起黃子茹，提起他們之間的關系。</br> 但出乎意料的是，溫宿南除了說了一句凌修誠比他父親優秀之外，什么都沒說。</br> 倒是凌修誠直接一把拉住了溫宿南，眸子微微地瞇了起來：</br> “你父親，應該也不差的。”</br> “孩子，不用妄自菲薄。”</br> “子茹她愿意放棄我和御瑾選擇你們父子兩個，肯定是因為你們有我們沒有的優點。”</br> 凌修誠的話，真誠又溫柔。</br> 簡單的幾句話，讓走廊里瞬間安靜了下來。</br> 不管是凌御瑾還是溫宿南，都震驚地看著凌修誠的臉。</br> “父親……”</br> 凌御瑾怔怔地看著男人的臉：</br> “你……”</br> “我和你媽媽已經知道了。”</br> 凌修誠笑了起來：</br> “你們今天去了秦家的事情，我們都知道。”</br> “再結合你今天那么情緒失控地到外環去飆車，我們怎么可能不找秦家人問個清楚？”</br> 他說著，忍不住地嘆了口氣：</br> “這么多年了，沒想到再醒這個人一點都沒變。”</br> “老好人，瞎好心。”</br> “他以為是為了我好，所以瞞了我這么多年，怕我和如煙之間的感情破裂。”</br> “但實際上……”</br> 男人嘆了口氣：</br> “如果他早點說的話，或許我和如煙之間的隔閡，還能更早解除。”</br> 說完，他轉眸認真地看了一眼凌御瑾：</br> “你們也不必想著瞞我了。”</br> “我都知道了。”</br> 最后，男人轉頭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溫宿南，抬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br> “所以你不必自卑。”</br> “你媽媽是一個很優秀很有主見的女人。”</br> “這么多年來，我一直做噩夢，一直會情緒不穩定，就是因為我以為她真的死了。”</br> “我愛她，但我卻沒能保護好她，讓她遭受不該遭受的痛苦。”</br> “所以我自責我難過，這成了我一直以來的心魔。”</br> “但現在……”</br> 他長舒了一口氣，眼底帶了幾分的笑意：</br> “現在的我，在知道她曾經還活了那么多年，有了那么幸福的家庭之后……”</br> “我的心魔，也該解開了。”</br> 說完這些，他再次地看了溫宿南一眼，眼底浮現出感激和溫柔的情緒來：</br> “不管你接受不接受，我都想要和你，還有你的父親，說一聲謝謝。”</br> “謝謝你們能夠給她一個新的生活，讓她在這個世界上，重新感受到快樂……”</br> 男人的話，讓溫宿南整個人都怔住了。</br> 他呆呆地看著凌修誠，完全沒想到這個男人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br> 他還以為……</br> 以為凌修誠會和凌御瑾一樣，埋怨母親曾經放棄了他們呢……</br> 他的確是沒想到……</br> 凌修誠在得知了母親的事情，得知了母親放棄他之后，會是這樣的反應……</br> 他舔了舔干澀的嘴唇：</br> “可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