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有些詫異地抬起頭來看著程茹：</br> “你在醒酒湯里面加了什么？”</br> 程茹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br> “豆漿啊。”</br> 說完這三個字，她轉過頭，一邊收拾廚房，一邊淡淡地開口：</br> “我如糖不耐受不能喝牛奶，而且我今天才剛剛回到這里住，所以家里沒有牛奶。”</br> “這道醒酒湯，按照食譜，是要加點牛奶給你養胃的，但是我家里沒有牛奶，就用我常喝的豆漿代替了。”</br> 她頓了頓：</br> “雖然豆漿和牛奶很不一樣，但主要成分都是蛋白質，而且這個品牌的豆漿也不難喝。”</br> 女人扁了扁唇：</br> “你失憶之前也喝過的，還夸好喝呢，怎么，現在不喜歡了？”</br> 程茹的話，讓凌御瑾的眸子微微地瞇了起來。</br> 他不知道失憶之前的自己有沒有發現，但現在的他，的確是發現了。</br> 這個豆漿的味道……</br> 和小時候小9給他喝過的豆漿一模一樣！</br> 可能是因為失去了記憶的原因，所以他對自己還沒有忘記的東西，記得特別深。</br> 也包括這種豆漿的味道。</br> 他還記得，當初在孤兒院里，小9會將好吃的東西都讓給小12她們，自己只吃米飯和菜。</br> 但是，她卻每天都會幫助醫院的護工打掃衛生，偷偷撿瓶子攢起來塞給護工，就為了讓護工阿姨能幫她買一個指定牌子的豆漿喝。</br> 他和小9關系最好的時候，小9還忍痛割愛地分給了他一瓶。</br> 那瓶豆漿，凌御瑾喝了好幾天。</br> 每次，他都輕輕地抿一小口，生怕自己忘記了小9喜歡的味道，所以每天都要嘗一點。</br> 直到最后——</br> 他因為喝了過期的豆漿進了醫院。</br> 醫院的醫生將他的資料輸入到電腦之后，立刻查到，他是凌家離家出走的大少爺。</br> 從那以后，他就離開了孤兒院，甚至除了之前的信物和承諾，都沒來得及和小9道別……m.</br> 從孤兒院到醫院，再從醫院被送回到凌家。</br> 舟車勞頓之下，他弄丟了豆漿的瓶子，也記不起豆漿的牌子。</br> 柳如煙為了哄好他，甚至將全城所有能買到的豆漿都拿過來給他嘗。</br> 可是，他卻怎么都找不到這個牌子的豆漿。</br> 后來，他找到簡絮，以為自己找到了小9，還曾問起過這份豆漿的事情。</br> 可是那個時候，簡絮卻輕蔑地笑了起來：</br> “我早就不喜歡了，那個味道已經過時了。”</br> “我現在都喝零如糖的牛奶了，所以早就忘記了。”</br> 凌御瑾只能訕訕地笑自己跟不上時代的發展了。</br> 但其實，他心里是有點失落的。</br> 他以為，他的小9，變了。</br> 但是到了今天，他才知道，簡絮不是小9。</br> 他的小9，或許根本就沒變。</br> 而此刻，他喝到的程茹的這個豆漿，也徹底地喚醒了他當年關于小9和豆漿的回憶。</br> 見凌御瑾一直盯著自己發呆不說話，程茹擰了擰眉，從廚房走出來，大步地走到凌御瑾的面前，直接將茶幾上的那一碗醒酒湯端起來：</br> “你要是不喜歡喝的話，我重新給你煮。”</br> 就在她抬腿準備將醒酒湯端走的時候，凌御瑾瞇眸，一把扣住了程茹的手腕：</br> “我不是不喜歡喝，我只是覺得，這豆漿的味道……很特別。”</br>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醒酒湯奪下來放回到茶幾上：</br> “能告訴我，這個醒酒湯的牌子嗎？”</br> 程茹頓了頓，狐疑地看了他一眼：</br> “這個牌子，是我的。”</br> 凌御瑾有些詫異地抬起頭。</br> 程茹頓了頓，繼續道：</br> “我小時候喝過這個牌子的，很喜歡，味道也很特別。”</br> “但是后來我被帶到山里生活之后，就再也沒喝過了。”</br> “等到后來想找，卻怎么都找不到了。”</br> 說完，她勾唇有些自嘲地笑了起來：</br> “繼承了程家的遺產之后，我就到處尋找當年喝過的豆漿的品牌，終于將這家公司的配方拿到手，就開始自己生產這個品牌的豆漿。”</br> 程茹說著，忍不住地聳了聳肩：</br> “不過公司從創建以來，一直都是虧損的狀態。”</br> “可能現在很多人都不會喜歡這個味道了吧。”</br> “現在這個工廠最大的消費者，就是我這個老板了。”</br> 說完，她轉過身，大步地進了廚房，繼續收拾東西。</br> 凌御瑾瞇眸看著程茹的背影。</br> 這世界為什么這么巧？</br> 小9小時候最喜歡的豆漿，程茹恰巧也喜歡。</br> 而且，她還因為她自己喜歡這個味道的豆漿，還開了一個工廠……</br> 不過也好。</br> 等以后他找到了真正的小9，也能讓她喝到正宗的童年的味道。</br> 想到這里，他再次看了程茹一眼。</br> 忽然覺得這個女人也真的還不錯。</br> 起碼，溫柔賢惠，又和當年的小9有著很多的共同點。</br> ……其實，他也不能保證，他和程茹如果相處下來，他到底會不會喜歡上她。</br> 大概率……會吧。</br> 所以，他才想要離她遠一點，不想讓這個女人在自己心里占據更多的位置……</br> 男人這樣想著，已經默默地將一整碗的醒酒湯喝完了。</br> “凌先生既然喝完了，酒應該已經醒了大半了。”</br> 程茹收拾好廚房，一出門，就看到凌御瑾正將一個空著的湯碗放下。</br> 于是她淡漠地勾了勾唇：</br> “沒什么事兒的話，請回吧，我也要休息了。”</br> 說完這句話，她甚至頭都沒回，也沒有等凌御瑾的答案，便直接上了樓。</br> 他不需要看他的反應聽他的想法。</br> 畢竟，以凌御瑾對自己的厭惡程度，他是絕對不會留在這里過夜的。</br> 可是程茹沒想到的是，今晚，凌御瑾的確沒打算離開。</br> 他隨便拉了一條毯子，躺在茶園居的客廳里，便閉上了眼睛假寐。</br> 或許是因為今天太累了，也或許是因為酒和醒酒湯的作用。</br> 凌御瑾躺在沙發上，沒一會而就睡著了。</br> 這一夜，他雖然是睡在沙發上，但卻睡得格外安穩，格外香甜。</br> 第二天早上，天剛剛蒙蒙亮，他就感覺到有人在推他。</br> 凌御瑾擰眉睜開眼睛。</br> 面前，一身偵探裝扮的凌若寒正雙手叉腰地在打量著他的臉：</br> “凌御瑾先生，你昨晚就在沙發上睡的嗎？”</br> 凌御瑾點了點頭：</br> “怎么了？”</br> “真可憐。”</br> 小家伙雙手托腮，眸帶戲謔地看著自家老爹：</br> “追妻路漫漫啊，凌先生，要加油哦！”</br> “若寒，別胡說。”</br> 這時，樓梯處傳來程茹輕柔的聲音：</br> “我不是他的妻……”</br> “只是現在還不是而已。”</br> 程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凌御瑾打斷：</br> “一周后，就是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