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之前北伐軍本來是分成三班的,一班值勤守衛城墻,另外兩班按照正常作息去訓練和休息。</br> 但是攻城戰爆發后,只有三分之一的北伐軍來守衛城墻實在太吃力了,劉鐵就把所有人都派了上去。</br> “先生說的有道理,我等下就去找秦飛他們商量一下,重新排個班。”劉鐵點頭說道。</br> “不光要排班,還要保證休息的兄弟真的能休息好。”田先生提醒道。</br> 北伐軍其實也可以稱得上是老兵了,但是因為飛艇的存在,他們之前的戰斗都非常迅速,這是第一次遇到持續幾天的長久戰。</br> 經歷過三次攻城戰之后,幾乎所有鏢師和女兵都很疲憊了,但是面對這種生死之戰,很難有人保持平靜。</br> 絕大多數鏢師和女兵哪怕從城墻上撤下來,腦子也會非常活躍,如果睡在城墻下的軍營里,頭頂上就是攻城的聲音,實在很難入睡。m.</br> “我明白了。”劉鐵點點頭,派親衛去通知其他軍官開會。</br> 半個時辰后,北伐軍重新進行了排班。</br> 后勤營也沒閑著,在劉鐵他們開會的時候,就已經去城南選了一套東蠻權貴留下的大宅子作為北伐軍的新宿舍。</br> 當輪休的鏢師和女兵趕過去后,宅子各個房間里已經撲上了厚實的稻草,角落里的爐子里也燃起了熊熊大火。</br> 渝關城雖然不算特別大,但是從城北跑到城南,除了手雷爆炸的聲音,其他攻城的聲音已經很弱了。</br> 鏢師們這兩天也是累慘了,沒有了其他干擾,紛紛倒頭大睡,一直睡到天大亮,后勤營的人過來喊,他們才起床。</br> 雖然絕大多數鏢師和女兵都沒有睡飽,卻沒有一個人抱怨。</br> 因為他們知道,守衛在城墻上的另外一班人,已經超過一天一夜沒睡了。</br> 炊事連已經準備好了食物,鏢師們穿好衣服后,來不及坐下吃飯,一人抓了兩個饅頭就匆匆往北城墻跑。</br> 還沒到城墻上,他們就知道昨夜的戰斗肯定很激烈。</br> 因為靠近北城墻的宅子又被扒掉了不少。</br> 這說明他們昨晚給投石車準備的磚石不夠用,昨夜輪值的鏢師又把這些屋子拆掉了。</br> 到了城墻上,他們首先看向投石車。</br> 果然,昨晚離開時如同小山一樣堆放在投石車旁邊的磚石堆,此時已經不見了。</br> 絕大多數投石車旁邊的磚石都不多,而且應該是后勤營剛運來不久的。</br> 再往城墻下邊看去,不少鏢師和女兵都倒抽一口涼氣。</br> 此時城墻外的草原宛如修羅場,到處都是尸體和混雜著鮮血的磚塊。</br> 幾處被重點攻擊的箭垛下邊,敵人的尸體和小山一樣,足足有兩丈多高。</br> 他們看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有個鏢師在朝尸體堆上扔手雷。</br> 只見手雷落進尸體堆中轟然爆炸,堆積在一起的尸體和破沙袋一樣往四周崩散拋飛,尸體堆積的小山,山尖都被削平了一截。</br> 但詭異的是,卻沒有看到什么血跡。</br> 草原夜里實在太冷了,炮灰們死掉之后,尸體很快就會被凍成冰塊,血液都凝固了。</br> 剛才不少女兵以為扔手雷是為了補刀,炸死那些還沒死的敵人,現在才知道,扔手雷是為了炸散尸體堆。</br> 這幾個箭垛下邊的尸體,明顯比其他地方更厚一些,顯然守衛這一段的鏢師不是第一次用手雷來炸開尸體堆了。</br> 即便如此,尸體堆依舊有兩丈多高,如果沒有手雷炸,會有多高?</br> 這時候,就連心思單純的女兵都意識到,東蠻單于可能是準備用尸體來堆平城墻!</br> 尸體被冰凍之后,和石頭有什么區別?</br> 幾乎所有人都聽過尸山血海這個詞,但是幾乎所有人都以為這是個形容詞。</br> 但是如果尸體真的可以堆平城墻,不就是名副其實的“尸山”嗎?</br> 到時候敵人就可以爬上尸山來攻城了!</br> 想到這里,不少女兵都發自內心的生出一種恐懼!</br> 要知道渝關城的城墻足足有五丈高,這得多少尸體才能堆出來一座這么高的尸山啊!</br> 最早一批的鎮遠軍女兵幾乎都來自于當初大蟒坡戰役中的俘虜營,當時她們以為自己的遭遇,已經是這個世界最黑暗最悲慘的了,直到現在她們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黑暗!</br> 那些男鏢師的心態雖然比女兵們好一點,但是也好不了太多。</br> 整個北伐軍有三千鎮遠軍,卻只有一千鏢師。</br> 金鋒讓他們參與北伐,本意就是老帶新,讓他們給剛成立不久的鎮遠軍做個表率。</br> 能被挑中的鏢師,不說是當初鏢局中的佼佼者吧,也都是比較優秀的,至少個個都參加過多次剿匪,或者參加過大蟒坡和京城保衛戰。</br> 所以不少鏢師在面對女兵的時候,都是以老前輩自居的,認為自己是經歷過戰火考驗的老鳥了。</br> 現在他們才意識到,自己以前經歷過的那些,比起這種國家層面之間的戰爭,連小兒科都算不上!</br> 在這種慘烈的視覺沖擊下,幾乎所有鏢師和女兵的心靈都發生了蛻變。</br> 他們開始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生死存亡,什么是真正的尸橫遍野,血流成河!</br> 他們不過才剛剛登上城墻,便有如此改變,更不用說那些昨晚值守,戰斗了一晚上的鏢師和女兵了。</br> 夜班鏢師此時都幾乎麻木了,不少人眼中已經沒有了光彩,只有通紅的血絲,宛如野獸的眼神一般。</br> 劉鐵此時也紅著眼睛上了城樓。</br> 昨天晚上,夜班鏢師分完宿舍倒頭就睡,但是他和一些高層軍官卻沒睡,開完會之后又巡視了一圈之后才回去睡覺。</br> 操心著戰事,劉鐵睡得很淺,天一亮就又起來了。</br> 哪怕是他,看著城墻下的慘烈也倒抽一口涼氣。</br> 但畢竟已經做了將軍,劉鐵很快壓下心頭驚訝,冷聲喊道:</br> “都上來了,還愣著干什么,趕緊換防,夜班馬上去休息!”</br> 隨著劉鐵一聲令下,鏢師和女兵這才回神,紛紛開始換防。</br> 夜班鏢師也在后勤營的帶領下,趕往新的宿舍。</br> 劉鐵正準備去其他地方巡視一下,突然看到城南方向出現一團黑煙。</br> “城南怎么會有人放響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