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結束后,鏢師和女兵們并沒有休息,而是加班拆房運磚,直到每一座投石車旁邊都堆滿了磚石才終于下城墻去休息。</br> 可是剛剛躺下還沒睡著呢,敵人又開始攻城了。</br> 只不過這次東蠻單于殺了不少牛羊,讓炮灰們在上戰場前都飽餐了一頓,還給他們每人發了一件羊皮。</br> 以前金鋒在看歷史電視劇的時候,總是不能理解那些炮灰為什么一點都不反抗,覺得拍得太假了。</br> 攻城那么危險,幾乎是必死無疑,為什么要傻乎乎地往上沖?</br> 場面那么混亂,直接跑不就行了嗎?</br> 直到來到這個世界,真正見識并且參與了冷兵器戰爭,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想當然。</br> 在這種禮樂崩壞,民不聊生的時代,人命真的如同草芥一般廉價。</br> 很多人在路邊走著走著就走不動了,想著靠路邊休息一會兒,然后就再也起不來了。</br> 有人同行,還能找個水溝扔了,給尸體上蓋點草葉子什么的,沒有同行的,衣服都會被過路的扒走,然后尸體就這么爛在路邊。</br> 如此艱難的生存環境,加上沒有受過教育,絕大多數百姓都會變得極為麻木,更不懂得思考,說是和羊群一般都不為過,當官的往哪邊驅趕,他們就往哪邊去。</br> 當然,看著同伴接連被投石車砸得血肉模糊,炮灰們也會害怕。</br> 可是害怕又有什么辦法呢?</br> 后邊有東蠻單于派出來的監軍,誰敢后退或者停止,監軍上來就是一刀。</br> 而且他們的家人也被單于抓了起來,他們做了逃兵后,不僅自己要死,家人也活不成。</br> 何況草原到了冬天到處都是茫茫白雪和凜冽的寒風,他們就算逃掉了,又能去哪里呢?</br> 橫豎都是一死,還不如去攻城,至少能死個痛快。</br> 萬一自己要是運氣好,沖上了城頭,那就賺大了。</br> 后邊的監軍除了監督逃兵之外,還會記錄功勛。</br> 單于許諾過,只要沖上渝關城墻頭,不管有沒有殺掉鏢師,他們的家人都會得到豐厚的獎賞。</br> 如果運氣好干掉一個鏢師,那就發財了。</br> 東蠻單于雖然殘暴,卻非常遵守諾言,只要監軍活著回去把功勛報上去,基本上單于都會兌現。</br> 這不是東蠻單于人品好,而是他從小就帶兵打仗,很清楚只有賞罰分明,一支軍隊才會有戰斗力!</br> 對于普通牧民來說,獎賞是一筆天文巨款,但是對于單于來說,只不過手指縫里漏出來的一點殘渣而已。</br> 但是就是這點殘渣,卻可以讓炮灰為之拼命。</br> 吃飽了,又有了羊皮御寒的炮灰們,這次跑得更快了,攻城也變得更加猛烈!</br> 控制投石車的女兵們沒辦法,只好瘋狂投擲磚塊。</br> 劉鐵已經快一天一夜沒合眼了,之前才剛剛躺下,聽說敵人又攻城了,趕緊穿上盔甲重新登上城墻。</br> “將軍,敵人這是準備采用疲敵之計,不讓咱們休息啊!”</br> 一個頭發灰白,披著大氅的中年人走到劉鐵身側,看著下邊嘆息。</br> 中年人叫田先生,原本是田家灣的一個落魄秀才,金鋒崛起后,把他招到紡織廠記賬,后來又讓他從事一些其他文書工作。</br> 九公主把劍門關給鎮遠軍后,金鋒派劉鐵去鎮守。</br> 換防的過程中會有很多文書交接工作,劉鐵和鏢師基本都是文盲,金鋒就把田先生派去輔助劉鐵。</br> 當初土匪偷襲西河灣,劉鐵帶人回村救援,田先生留在劍門關暫代鎮遠軍。</br> 那時候劍門關還沒有完全移交給鎮遠軍,之前的守將處處為難,劉鐵走的時候還擔心田先生會處理不好。</br> 可是等他處理完土匪回去才發現,田先生不僅把數百鎮遠軍管理得井井有條,還抽空把劍門關的情況摸得清清楚楚。</br> 后來張涼帶著鎮遠軍主力部隊趕到劍門關,能那么快搞定守將,把劍門關拿到手里,和田先生總結的情報有很大關系。</br> 這件事之后,劉鐵覺得和田先生很合拍,而且他也需要一個識字的人在身邊處理文書,田先生雖然不是西河灣人,但田家灣離得不遠,真說起來,田先生和關曉柔的嫂子田三丫還是沒出五服的宗親,算是知根知底。</br> 于是劉鐵就找金鋒把田先生要了過來,不管到哪兒都帶在身邊。</br> 田先生之前一直處理文書工作,沒有接觸過軍陣,也沒有表現過這方面的才華。</br> 可是跟了劉鐵之后,田先生的軍事才華漸漸展露出來。</br> 而且他的軍事才華還和張涼不同,張涼的軍事天賦主要表現在大局上,擅長統領全軍,運籌帷幄。</br> 田先生的軍事才華則表現在局部戰爭中,天生就是軍師的材料。</br> 最重要的是田先生懂得主動學習和思考,當初在西河灣,只要金鋒去給鏢師講兵法,他每次都去旁聽。</br> 哪怕后來離開西河灣,也會在得知金鋒又講課后,想辦法找聽過課的人借筆記看。</br> 一直到現在,他有事沒事還總是翻看當時的筆記。</br> 張涼敢這么放心的把渝關城交給大字不識一個的劉鐵,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田先生在。</br> 劉鐵對田先生也非常尊敬,遇到拿捏不準的難事,都會去找田先生商量。</br> 剛才因為時間太晚,劉鐵以為田先生睡了,才沒有去找他。</br> 誰知道田先生自己上來了。</br> “田先生,您來啦!”</br> 劉鐵示意親衛擋到田先生身前,防止他被城墻下射來的流箭誤傷。</br> 然后問道:“什么是疲敵之計?”</br> “疲敵之計就是不斷攻擊,讓敵人沒有休息的時間。”</br> 田先生解釋道:“東蠻人多,他們可以日夜不停地派人來攻城,如果咱們一直這樣讓所有人都出來守城,那么最多堅持兩三天,咱們的人就會變得疲憊不堪。</br> 到時候他們再攻城就會變得容易很多。”</br> “原來是這樣!”</br> 劉鐵恍然大悟,隨后問道:“先生覺得咱們應該如何應對?”</br> “應對疲敵之計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輪流休息。”</br> 田先生說道:“最好是把所有人分成兩班,這樣才可以保證所有人都能休息好,以最好的狀態來迎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