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近幾年流行在酒店吃年夜飯。
一般大酒店離過年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席位就已經(jīng)預定完。
江恂的奶奶生有兩兒一女。
女兒恰好也嫁到本地,每年都是一大家子一起過年。
城西某五星級酒店,富麗堂皇的包廂內(nèi),頭頂水晶燈折射出亮眼的光線。
酒店飯菜色香味俱全,孔瑩吃飽喝足來到包廂另一端的沙發(fā)區(qū)休息。
比她先吃完的江恂早就坐在這玩起了游戲,
孔瑩無聊刷著朋友圈,刷到顧影發(fā)的那張照片時她微微蹙了下眉。
看了一眼餐桌方向一時半會還結束不了的家宴,孔瑩往沙發(fā)中間挪了挪,側身看向江恂,“哥。”
江恂頭也不抬地問:“什么事?”
“你現(xiàn)在是不是沒事?”孔瑩一臉討好的表情,“幫我個忙唄?”
“有事。”
“你玩游戲哪叫有事!”孔瑩說,“你開車帶我去個地方行不?我送點東西給別人,馬上就回來。”
江恂空出一只手從口袋里掏出車鑰匙丟給她,“自己去。”
“我拿到駕照還沒開過幾次呢。”孔瑩把手機遞到他面前,打算動之以情,“你看小影姐除夕就吃這個,我想去給她送點吃的,她好歹也是你同學。”
江恂停下玩游戲的動作,目光移至屏幕,看了兩秒,催促:“那就快點。”
知道他同意了,孔瑩立馬叫來服務員點幾個菜讓她加急打包。
她說完,江恂悠悠插了句:“有煎餅嗎?”
服務員顯然愣了下,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可以讓廚師做。”
“那就做一個。”江恂說。
服務員走后,孔瑩疑惑地問:“你剛沒吃飽?”
江恂退出游戲,打開朋友圈,敷衍地應了聲。
過了半晌,服務員將打包好的食物送過來,孔瑩跟媽媽打了聲招呼便跟江恂一起出了門。
顧影家她來過一次,之前來拿考試的資料書。
到了小區(qū)門口,孔瑩打算讓江恂在車內(nèi)等她,她送上去就下來。
怎知剛挪動腳步,發(fā)現(xiàn)江恂也下了車,“你干嘛?”
“冷,我跟你一起上去。”江恂只穿了件黑色衛(wèi)衣,外套都沒穿。
孔瑩一開始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上了樓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車里沒空調(diào)嗎?
進到顧影家里,孔瑩迫不及待地接過江恂手上的餐盒一樣一樣擺在餐桌上,“小影姐,我們家恰好在這附近吃飯,我爸和舅舅他們還在喝酒,閑著無聊想來你這坐坐,給你帶了點好吃的,你快趁熱吃。”
顧影心底涌上一絲感動。
她哪能不知道,這姑娘肯定是看到自己發(fā)的朋友圈特意送過來的。
她發(fā)朋友圈完全沒有賣慘的意思,單純只是想湊個熱鬧。
沒吃飽倒是真的,她原本打算晚點煮包泡面吃,現(xiàn)在看來是不用了。
家里沒備飲料,顧影準備倒杯白開水給他們喝,孔瑩看出她的意圖,忙將她拉至餐桌前坐下,“你快吃飯,我們不渴。”
顧影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江恂,大少爺走進門就毫不客氣地往沙發(fā)上一坐,小小的沙發(fā)被他高大的身軀占去一半。
暖白的燈光下,男人額前的碎發(fā)末端有些濕潤,許是剛來的路上落了雪,雪化成水染濕了他的發(fā)。
在顧影看過去的時候,他也正好撩起眼皮看過來,視線對上,對方懶懶地開口,“趕快吃。”
顧影隨即坐直身子,開吃。
飯菜還是熱的,味道超級好。
孔瑩坐在一旁,雙手托腮,邊看她吃飯邊聊天。
在看到她拿起煎餅時,驀地喊了句:“等一下。”
顧影嘴巴已經(jīng)張開,牙齒還沒咬下去,維持著這個表情不解地看向孔瑩。
“這是我哥的。”
她的話甫一落下,顧影沒顧上心里的好奇,堪堪閉上嘴打算把煎餅放下。
然而,沙發(fā)那邊傳來一道漫不經(jīng)心的嗓音:“我不吃,你吃了吧。”
“那小影姐你吃吧。”孔瑩也不清楚江恂在搞什么鬼,買了又不吃,莫名其妙!
顧影看著手里的煎餅,眼神有些猶豫,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最終沒抵擋住香味的誘惑,咬了第一口。
孔瑩看了眼時間,怕江恂等得不耐煩,跟顧影打了聲招呼便想先離開,她走到沙發(fā)前拿上自己的包包,“走吧,哥。”
江恂在她們聊天的時候,一直默默坐在沙發(fā)上玩手機,儼然一個稱職的陪同司機。
這會他卻沒有馬上起身,“再坐會,我這局游戲還沒結束。”
孔瑩無所謂地攤了攤手,又坐回去陪顧影吃東西,等她吃完,兩人一起回到客廳看電視。
此時江恂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孔瑩也沒敢催他。
這個除夕過得完全在顧影的意料之外,因為他們的到來,她這個小出租屋內(nèi)總算多了一些人情味。
左邊是孔瑩嘰嘰喳喳的聲音,右邊是江恂身上干凈清冽的味道。
顧影心情漸漸揚起來,連帶的覺得電視里的小品都好笑了些。
只是這樣和諧的氣氛沒維持多久,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顧影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小影姐,有人敲門。”孔瑩聽到敲門聲,見顧影沒動便戳了戳她的肩膀提醒。
江恂也朝她看過來。
外面的敲門聲還在繼續(xù),大有一種“你不開門我就一直敲下去”的執(zhí)著。
顧影沒轍,只有起身去開門。
毫不意外,門外站的李美一家三口。
“小影,好久不見。”說話的是她曾經(jīng)的養(yǎng)父顧之年,才50不到的年級,頭上已經(jīng)看不見幾根青絲,笑起來臉上溝壑縱橫。
“顧叔叔好久不見。”顧影念在以往的情面上,對他稍稍頷首。
“我們過來是想邀請你到家里過年。”顧之年說。
“謝謝,我吃過了。”顧影手搭在半開的門上,語氣淡漠又疏離。
“你讓開,讓我們進去。”小男孩伸手欲推顧影,卻被她捉住了一只手,“不讓。”
李美趕緊把兒子拉回來,她視線越過顧影往里看了眼,“有朋友在啊?”
顧影操著耐心地問:“你們還有事嗎?”
“沒事,既然你有朋友在,我們就先走了。”李美說話的同時視線一直往客廳里瞧,恰好對上了孔瑩因為好奇看過來的視線,她立馬朝對方笑了笑,“你好。”
孔瑩回了個略顯僵硬的笑。
顧影往旁邊走了一步,正好擋住李美的視線。
她不想里面的人看到他們,尤其是江恂。
這就好比,一個自卑的窮小孩偷偷捂住自己飯盒里沒有任何配菜的白米飯。
想留一點自尊。
“你給我買生日禮物了嗎?”小男孩突然仰頭問。
顧影被他理所當然的語氣給氣笑了,“我為什么要給你買?”
“我媽說你是我姐,說你有錢——”他未說完的話被李美用手給堵了回去。
一旁默不作聲的顧之年狠狠瞪了一眼李美,轉向顧影時臉上多了一絲狼狽,“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了,有時間到家里來吃飯,我們住6棟403。”
他說完推著李美下樓,從顧影連請他們進去坐一下的假客氣都沒有的態(tài)度來看,顧之年知道自己后面那句話白說了。
他們走后顧影重新關上門。
等她回到客廳,孔瑩忍不住問:“他們是誰啊?大過年的來看你嗎?”
“他們是我養(yǎng)父母。”面對天真善良的孔瑩顧影沒辦法說謊,只好如實說。
“啊?”孔瑩眨了眨眼睛,“那你不請他們進來坐?”
顧影沉默一秒,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正犯難卻聽到旁邊傳來閑閑的一聲訓斥,“跟你有什么關系?”
接收到表哥傳遞過來的警告,孔瑩乖乖收起自己的好奇心,專心看電視。
面對江恂的解圍,顧影心存感激。
就是不知道他會怎么看待自己。
大過年的,養(yǎng)父母一家跑來看她,她連門都沒讓人進,這在旁人看來多少會覺得她道德有問題。
別人怎么看她,她無所謂,但是江恂不一樣。
至于什么原因她說不出,只知道如果對方這么想她會讓她感覺難過。
顧影紅唇微啟,想要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欲言又止,跳進來一條微信:【上次你脖子上的傷就是那小孩弄的?】
顧影倏地偏頭,視線里江恂還在低頭玩手機,燈光下,纖長如烏羽一般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投下一抹陰影,冷峻的眉眼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
似乎感受到她的視線,對方輕抬眼睫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當看到對話框里新跳進來的那條消息時,顧影明白過來那是對她的一種嘲笑。
J:【不是號稱天驕街小霸王?連小孩都斗不過,出息!】
“……”不是什么暖人心的話,不怎么友好的表情,卻莫名撫平了顧影不安的情緒。
她眉眼彎了彎,也沒問對方為什么猜到這些,低頭回了句:【你懂什么,我那是不屑跟小孩一般計較。】
旁邊傳來一聲很輕的笑,淺淺的氣息不是很明顯,顧影耳朵漸漸發(fā)熱。
他沒有繼續(xù)回復消息。
顧影也放下手機跟孔瑩一起看電視。
江恂游戲玩完已經(jīng)是半個小時后。
他們離開時,顧影內(nèi)心竟然有些不舍。
就像一個習慣淋雨的人,突然有人給她撐起一把傘,等對方把傘拿走時,再淋雨就會覺得很冷,甚至開始貪戀那把傘帶來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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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幾天顧影接連值白班。
大年初一早上,因為下了一夜的雪,道路兩旁的草木上都裹上了一層雪花。
整個云城一夜之間進入了童話世界。
只是童話世界里的交通不怎么方便。
顧影今天上班差點遲到,晚上也很晚才到家。
在樓下又一次撞見了李美,不知道對方是恰好路過還是在等她。
顧影打算佯裝沒看見直接上樓,無奈對方是個沒眼力見的主。
“小影,大年初一還要上班啊?”李美搓了搓手,冷得說話都在抖。
顧影嗯了聲,繼續(xù)走。
“等等,小影。”李美叫住她。
顧影回頭,沒什么表情地問:“什么事?”
“你現(xiàn)在手頭寬裕嗎?”李美像是知道自己說的話很唐突,看向顧影的眼神飄忽不定,“我知道以我們現(xiàn)在的關系我提這個有點不合適,但我也沒辦法,小南要交補習費,你爸爸腿又受傷了每個月——”
“是挺不合適的。”
顧影不愿意聽她訴苦,這次不管她怎么挽留都沒再停下腳步。
樓道內(nèi)微弱的燈光映出她嘴角一抹嘲諷。
后面幾天白班顧影帶了點衣服去醫(yī)院,干脆住在員工休息室。
一來是下雪天交通不方便,二來是為了躲避那一家子人,還能多點時間陪院長媽媽聊天。
面對李美一家,現(xiàn)在的她不至于損失什么,至少別壞了心情。
出租屋離醫(yī)院遠,顧影一直有換房子的想法,但是考慮到市區(qū)租房貴,想法便被擱淺了。
現(xiàn)在這個念頭又重新冒出來,并且有點迫切。
顧影打算春節(jié)假期結束就開始找房子。
連續(xù)在醫(yī)院熬了四個白班后,顧影終于迎來她換班得來的五天假期。
下班回到出租屋,她收拾了一番房間,直到晚上十一點才躺下來。
睡覺前顧影打開微信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高中同學群里有人@她。
群里消息多到看不完,她往上爬了幾十層終于明白過來是同學會策劃組把定好的時間地點發(fā)到了群里。
時間是初八,地點定在城郊的一個農(nóng)家樂。
顧影初八休息,于是在群里報了個名。
同學會前兩天顧影窩在家里沒出門,除了睡覺就是在網(wǎng)上看房子。
她看中一個離雅康醫(yī)院不遠的小單間,價格貴了點,但也能接受。
顧影試著聯(lián)系了一下中介,約好初八上午看房。
同學會的安排是下午燒烤和自由活動,晚上一起吃飯唱歌。
她上午看完房過去正好合適。
八號早上,顧影來到跟中介約好的地點,到了那之后發(fā)現(xiàn)根本不是單間,是一個大套間隔成的房子,要跟其他幾位租戶公用浴室。
顧影去的時候碰到一個光著膀子的男性從廁所出來。
“……”
這一趟注定白跑。
中介看出她不滿意,之后又帶她去看了好幾處房子。
要不就是房子不合適,要不就是價格不合適,總之沒看好。
臨近中午,顧影謝過中介,隨便找了個小餐館解決了中餐。
她吃飯的時候看了一眼班級群消息,今天上午十點開始就有人陸陸續(xù)續(xù)在群里發(fā)照片,說自己已經(jīng)到達聚會場所。
顧影還看到她以前的同桌何語夢@她讓快點過去。
因此吃完飯,她在路邊打了個車直達農(nóng)家樂。
今天天公作美,陽光穿透厚厚的云層放出幾縷光線,隱隱有放晴的趨勢。
燒烤的場所是這家別墅的天臺,顧影一進去立馬成了話題中心人物。
她相信之前每個人進去都有當過三五分鐘主角。
“顧影你文靜了好多啊。”
“對啊對啊,越來越漂亮了。”
“哈哈哈,你以前要是現(xiàn)在這個性格,什么班花校花哪能輪到別人?”
班長最后這句話把大家都逗樂了,顧影也跟著一起樂,很快跟所有人打成一片。
陽臺上只有十幾個人,顧影掃了一圈沒有看見江恂。
“誒,江恂在里面玩狼人殺。”手臂被人碰了一下,耳邊響起一道刻意壓低的嗓音。
顧影拿羊肉串的手微微一頓,之后若無其事地扭頭笑了聲,“我就說怎么就這么點人。”
“你要不要去玩?”說話的是何語夢,也是早前在群里@她的人。
即便這么久沒見,再見面的疏離感隨著幾句寒暄早已消失殆盡。
“等會吧,先烤點東西吃。”顧影將手中的羊肉串翻了個邊,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焦了,“你們烤的也這樣嗎?”
“你得注意翻邊的時間。”何語夢從盤子里拿出一串生肉放烤架上,“不過大部分人都烤焦了。”BIquGe.biz
燒烤這種活動重點在于烤,吃起來并不那么美味。
顧影是沒吃上一串沒有瑕疵的食物。
隨著傍晚的接近,天邊僅有的幾束陽光也躲回了云層里。
天臺上冷風瑟瑟,顧影覺得有些冷,便叫上何語夢一起進到屋內(nèi)。
農(nóng)家樂設備很齊全,有桌游室、棋牌室還有桌球室,每個房間都有人。
顧影被何語夢帶到一間桌游室,里面一張橢圓形桌前有七八個人正在玩狼人殺。
江恂坐在右邊靠里側的位置,這會正側身聽旁邊的男同學講話。
男人坐姿閑散,碎發(fā)下的眼眸水光氤氳,偶爾一個挑眉都令人心動不已。
見到他的那一刻,顧影有一種心臟落在實處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她來參加同學聚會也不是因為他,但是心底深處仍是有一種期待,見他的期待。
不需要說話,不需要任何交流,甚至也可以不看他,知道他在那里,跟自己在一個空間就能得到滿足。
第一個發(fā)現(xiàn)她們的是鄭俏,以前坐她前桌的一個姑娘。
她高興地朝兩人招招手,“顧影,語夢快過來,一起玩啊。”
江恂聞言看過來的前一秒,顧影的視線正好收回去。
屋里的人剛好玩完一局,準備開始下一局。
因為兩人到來,法官停下發(fā)牌的動作,招呼她們坐下。
顧影坐到鄭俏旁邊,恰好在江恂對面。
她跟所有人都打了一遍招呼,包括江恂。
顧影跟江恂打招呼的時候,她能感覺到室內(nèi)其他人都似有若無地投來好奇的目光,即便已經(jīng)掩飾的很好,但突如其來的安靜完全泄漏了這些人的心思。
顧影強裝淡定,江恂是真淡定,他向來不在乎別人的目光。
好在同學們也不愿場面尷尬,氣氛似乎只凝固一秒,很快又熱鬧起來。
短暫的寒暄過后,游戲繼續(xù)。
這次是十人局,三狼三神職四平民。
顧影是3號位,江恂是八號,本局她拿了一個女巫。
只要不是拿狼人顧影就不緊張,拿狼人總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第一輪上警顧影沒參與,江恂也沒有,警徽最終落在了鄭俏身上,怎知警徽還沒捂熱就被法官通知昨晚被刀。
“……”鄭俏在法官的示意下留遺言:“我是預言家,昨晚驗了3號,是好人,這個警徽就交給她了。”
顧影被發(fā)金水并接手警徽,自知責任重大,一改之前摸魚狀態(tài)開始打起精神來。
她仔細聆聽每個人的發(fā)言,第一輪發(fā)現(xiàn)場上有三人對跳預言家,加上已經(jīng)被刀的鄭俏,一共有四個。
江恂就是其中一個,他跟鄭俏的說法一致,說昨晚驗的是3號,好人。
這種好人跳預言家為其擋刀和狼人悍跳的復雜局面,作為菜鳥的顧影很難做出正確判斷,第一輪她根據(jù)自己的直覺隨便投了一個。
事實上顧影只玩過一次狼人殺,高二那年夏天,學校突然停電,班里有同學組織一起玩游戲。
那會不知道是誰帶了根蠟燭,就著這一星半點的燭光,他們玩了兩個小時的狼人殺。
顧影記得自己還鬧了個笑話。
有一局她拿了跟現(xiàn)在一樣的女巫角色,晚上,當法官指著江恂問救不救的時候,她激動地邊點頭邊說:“救救救!”
當時一圈人集體愣了一秒,緊接著就是此起彼伏的爆笑聲。
那局游戲沒能繼續(xù)玩下去,所有人都睜開了眼。
其中一個男生好不容易止住笑,看著顧影戲謔道:“剛剛被刀的是江恂吧?看把你激動的。”
他的話收獲很多贊同的聲音: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
“我猜也是。”
在顧影被說得面紅耳赤之際,一個懶懶的聲音插了進來,“還玩不玩了?”
“玩玩玩。”這些人見好就收,準備開始下一局。
顧影看向江恂的眼里充滿感激,一句“謝謝”還沒說出口,就被對方搶了先。
少年嘴角微微上揚,散漫道:“謝了。”
“……”
而現(xiàn)在,像是情景再現(xiàn),顧影睜開眼,面對法官指著江恂問救不救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只是沒再蠢到發(fā)出聲音。
這一夜是平安夜,江恂說昨晚驗了7號,查殺。
在顧影這里,江恂昨晚被刀這件事間接證明了他是好人,所以對于他預言家的身份,也開始信任并接受,發(fā)言也特別傾向他。
兩輪過后,有人提出江恂很有可能是狼人自刀騙女巫解藥,顧影女巫的身份倒是沒人懷疑。
自稱是平民的5號讓顧影下一輪毒死江恂,還說如果她被刀,警徽要給到自己。
顧影大受震驚,還有這種玩法?
她覺得這種玩法太冒險一般人不會選擇,所以她覺得5號這么說一定是狼人在挑撥離間。
沒想到她下一輪真被刀了,法官告知時,她用毒藥毒死了5號。
天亮,法官宣布兩人退出游戲時,5號一臉復雜地看著她。
當時顧影沒看懂他的表情,只當他很有游戲精神,結束了還在演。
可當她作為觀眾坐在一旁觀看接下來的游戲,看到江恂在法官說完狼人請睜眼后慢悠悠地掀開眼皮時,她才懂5號那眼神時什么意思。
那是一種感嘆:什么玩意?怎么會有這么傻逼的人?
作為第一輪就已經(jīng)陣亡的鄭俏,看她呆若木雞的樣子,安慰地怕了怕了她肩膀,又是嘆氣又是搖頭。
一句話沒說,非但沒把她從尷尬中解救出來,反而讓她陷入了更加尷尬的境地。
她忽地抬頭看向江恂,對方正好懶懶地看過來,眼神清澈,毫無半點心虛之色,甚至還抬了抬眉梢,像是在問她:怎么了?
顧影難得生出幾分惱羞成怒,她動了動嘴,無聲地說了兩個字:騙子。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嘴型太夸張很容易懂,總之,江恂笑了。
在他聽法官口令閉上眼的那瞬間,顧影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揚了些許。
他居然……還好意思笑?
這笑容看在顧影眼里跟嘲諷沒差。
游戲結局也是對她的一種嘲笑。
這一局,狼人勝利。
明眼人都看得出最大的功臣是顧影。
“顧影,你怎么還跟當年一樣。”剛剛被她毒死的5號同學,用很鐵不成鋼的語氣對她說:“江恂說什么你都信,把你賣了都不知道。”
游戲結束江恂就走出了包廂,所以他才敢這么肆無忌憚地開玩笑。
其他同學雖然沒說話,但他們的眼神說明了一切:表示贊同。
連手邊的何語夢也湊到她耳邊咬牙道:“你真是……色令智昏。”
“……”顧影抿了抿唇,說出了一個連她自己都覺得難以服眾的理由:“我不大會玩。”
“再說了。”顧影覺得自己還能搶救一下,“又不是我一個人相信他,一開始你們不也相信他么?”
江恂每一次分析邏輯性很強,講話慢條斯理,很容易讓人信服。
再加上他那副游刃有余的姿態(tài),很難不跟著他的節(jié)奏跑。
“是啊,不能怪隊友太弱。”何語夢見她成為眾矢之的,開始幫她講話,“要怪就怪對手太強。”
“也對,害!”
“以前就玩不過他。”
游戲是游戲,友情是友情。
沒人真正怪顧影,之前都是帶著調(diào)侃的玩笑話。
畢竟不好直接提她和江恂的緋聞,總想滿足一下好奇心。
沒想到最后真正放在心上的是顧影。
在里面待了會,她起身去了洗手間。
從洗手間出來,顧影沒有回包廂,而是四處轉了下。
路過一個陽臺時,看到里面有人,一身黑色休閑服的江恂閑散地靠在欄桿上,右手握著手機貼在耳側,正在打電話。
興許是聽到腳步聲,男人側身看過來。
對視一秒,顧影淡定地收回視線,像是沒看見他一般,繼續(xù)往前走。
突然,羽絨服帽子被人拎了一下,“等等。”
顧影被迫停下腳步,轉頭,見江恂快速對電話那頭說“先這樣,其他回公司再談”便結束了通話。
“騙子?”他把手機放回口袋,另一手將她拽進陽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