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曦微身體僵硬地怔住,甚至都忘記了呼吸。</br> 胸腔里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動著,里面仿佛有一只小鹿在毫無方向地胡亂撞來撞去。</br> 隔著一扇虛掩的門,她清晰地聽到母親在客廳喝了水后就回了臥室。</br> 周圍再次趨歸于平靜,只剩下他灑落在她耳畔處的呼吸聲,還有她自己的那道吵的讓她都快要聽不到其他聲音的心跳。</br> 單曦微慢慢地恢復了神思,抬起手來輕推他,想要讓他松開自己。</br> 謝景臣卻抱得愈發緊,在單曦微還沒開口讓他松開自己之前,男人就先發制人,微涼的薄唇蹭著她通紅的耳廓,嗓音低啞地呢喃:“你總得給我個禮物,對不對?”</br> “讓你親我這個我不先奢求,你就讓我抱會兒,就當今晚的禮物了,好不好?”</br> 單曦微輕抿了抿唇,沒說話。</br> 但也沒再推開他。</br> 她將大半張臉都埋在他的臂彎中,安靜地被他擁著,心緒漸漸地平靜下來,心跳也緩了下來。</br> 單曦微開始聽到了除了自己心跳以外的其他聲音。</br> 隔著幾層布料,他胸腔里的心臟,跳動劇烈,節奏極快。</br> 她居然能清晰地感受到。</br> 良久,單曦微都覺得自己的身體有點麻了,他還沒有要松開她的打算。</br> 她忍不住,又推了他一下,小聲說:“好了沒?”</br> 謝景臣仿佛嘆了口氣,慢吞吞地不情不愿松開她。</br> 單曦微紅著一張臉,抬手攏了一下頭發,很不自然地說:“你快回去吧,很晚了。”</br> “嗯。”謝景臣垂眼凝望著眼前的姑娘,應了聲。</br> “晚安。”單曦微極輕的快速咕噥了句,而后就拉開家門想要飛快地躲回家里去。</br> 結果沒有跑成,還是讓他抓住,從后面把自己給圈住了。</br> 單曦微聽到謝景臣在她的耳邊低喃說:“我還是想混蛋下流一次。”</br> 話音未落,男人的薄唇就落在了她的側臉上。</br> 僅僅一瞬,謝景臣就退離開。</br> 繃直脊背的單曦微睜大眼眸,在他往后退的同時,她就邁進了家門,把門飛快地關好,將謝景臣隔在了門外。</br> 單曦微貼靠著門板,氣息很不穩地呼吸了幾聲,而后緩慢地抬起手,指尖輕觸到剛剛被他親吻過的地方,旋即又像是燙手般縮了回來。</br> 她聽到門外有腳步響起,謝景臣推開消防通道的門,踩著樓梯下去了。</br> 胸腔里提起來的一顆心,卻久久無法找到可以安穩落腳的地方。</br> 單曦微脫拖著虛浮的腳步走回房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云彩上,軟綿綿的沒有真實感。</br> 直到她跌坐在床上,單曦微整個人像是脫了力一般,柔若無骨地躺倒。</br> 須臾,女孩子將臉埋進被子里。</br> 她有點窘迫,又有些羞澀,還有一抹很隱秘的興奮和欣喜在滋生。</br> 她居然……一點都不討厭他這樣。</br> 甚至還感覺到了歡愉的感覺。</br> 單曦微捂住臉,根本不敢抬起頭來。</br> .</br> 元旦過后距離上學期的期末考試就很近了。</br> 單曦微雖然平日里成績拔尖,學習也從不落下,但臨近考試,她還是多花了些時間復習之前的知識。</br> 謝景臣也明白她需要時間準備考試,沒過多的打擾她。</br> 而且因為陶麗琴的高血壓引起了其他的并發癥住進了醫院,謝景臣這段時間雖然已經結了學校上半年的課程,公司也沒什么大事,但也沒輕松多少。</br> 陶麗琴住院的這段時間,他幾乎每天都在醫院守著老人。</br> 清大結課考試的期間,謝景臣抽了一上午去學校監考。</br> 監考完要回醫院的時候,正好趕上單曦微她們也考完了試。</br> 他就把車停在了距離兩所學校有一段路程的地方,給單曦微打了通電話。</br> “有空嗎?想見見你。”謝景臣總是這樣直接地說明他的目的。</br> 他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單曦微正在宿舍里聽著舍友說今晚去哪兒一起吃飯,因為考試結束后就放寒假了,在各自回家過年之前,大家想一起吃個飯。</br> 女孩子拿著手機走出宿舍,在走廊里接通,而后就聽到他說想見她。</br> 單曦微想起哥哥剛剛才給她發過來的消息,說前幾天怕打擾她學習沒告訴她,謝景臣的奶奶生病住院了,讓她就算不去醫院看看老人,也問候一下,哪怕是通過謝景臣了解一下情況也行。</br> 單曦微沉吟了下,問他:“你在哪兒啊?”</br> “之前停車的那個路口。”謝景臣有點期待地問她:“你要來嗎?”</br> “嗯。”單曦微應了聲,說:“等我一下吧。”</br> “好。”謝景臣都沒發覺自己應她時話語有多寵溺。</br> 單曦微回到宿舍后就穿上大衣,圍好謝景臣送他的那條圍巾,拿起自己的包來對其他三個人說:“我有點事先走了,定好晚上在哪兒吃就告訴我,我晚上回來。”</br> 何珊珊笑嘻嘻地開玩笑說:“微微你怎么奇奇怪怪的,不會是偷偷戀愛了吧?我可提前說好啊,以后咱們宿舍誰要戀愛了,必須帶男朋友請大家吃飯!”</br> 單曦微的眼睫不自然地顫了顫,話語很輕地嗔道:“沒有,你別亂說。”</br> 林若像是知道些什么,只是望了眼單曦微,沒說話。</br> 單曦微從學校出去后就在附近的商場里買了適合老人的營養品,而后又去了花店,選了一束康乃馨讓店員扎好花束,這才不緊不慢地沿著路往他之前停過幾次的路口走去。</br> 林若坐著家里來接她的私家車想先把行李拎回家時,在后面看到單曦微一個人拎著東西走在路上。</br> 本來是想讓司機停下來,問問單曦微去哪兒,要不要帶她一程的。</br> 結果下一秒就看到不遠處的路口旁停的那輛車里走下來一個男人。</br> 正是謝景臣。</br> 林若想起林夕對她說過的話來,覺得還是假裝沒看到更好,便沒有讓司機停車,也沒有落下車窗來,直接經過,在路口拐了彎。</br> 謝景臣遠遠地就從后視鏡里看到單曦微拎著東西抱著鮮花往這邊走來,男人根本在車里坐不下去,直接推門下車,朝她走來。</br> 他從單曦微的手中接過很重的營養品,低聲問:“買這些做什么?”</br> “剛才聽我哥說陶奶奶生病住院了,想去看看她。”單曦微咬了咬唇,仰臉看向謝景臣,輕聲道:“你帶我去吧。”</br> 謝景臣心潮涌動,又驚喜又錯愕,甚至有點不可置信,微微愣住,怔忡地喊她:“微微……”</br> 單曦微略微茫然,而后有點不自在地稍稍尷尬,問:“是不方便嗎?”</br> “那你幫我送去就行……”</br> “不是,沒有,”謝景臣瞬間牽住她的手,特別受寵若驚地說:“很方便的。”</br> “奶奶經常跟我念叨你,說很想你,還總想見見你呢。”</br> 單曦微很慌張地掙了掙,小聲說:“你別……大街上呢。”</br> “街上怎么了?”他嘴角噙著笑,心情顯然很好。</br> “會被同學看到……”單曦微輕蹙著眉,有點忐忑不安。</br> 剛好走到車旁邊,謝景臣也沒執意拉著她的手不撒手,男人松開了她的手指,替她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br> 單曦微坐到了車里,謝景臣把手里拎的營養品放進后備箱,隨后也上了車。</br> 兩個人系好安全帶,謝景臣低笑了聲,對她說:“那我們現在就去,中午還能一起吃飯。”</br> 單曦微輕輕應了聲:“嗯。”</br> 謝景臣帶單曦微到醫院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兩個人來到病房外,謝景臣看了眼咬住嘴唇的單曦微,低聲安撫道:“別緊張,奶奶真的很喜歡你,也很想你。”</br> 單曦微嗔怪似的瞪了他一眼,惹的他極其短促地低笑了下。</br> 隨即謝景臣就推開了病房門,他很自然地伸手拉住單曦微的手,輕輕握在掌心,往病房里走的同時,話語帶笑的溫和地說:“奶奶,你看我帶誰來看你了。”</br> 陶麗琴正坐在病床上無聊,一看到謝景臣來了,還把單曦微給帶了過來,登時就來了精氣神,笑容滿面起來。</br> “微微來啦?”陶麗琴特別高興地沖單曦微伸手,非常和藹慈祥地說:“快過來讓奶奶瞧瞧……”</br> 單曦微笑盈盈地走到病床旁,在謝景臣把她買的營養品放好后又把鮮花遞給他,讓他放好。</br> 謝景臣就寵溺地淡笑著接過來,對陶麗琴說:“微微知道您生病,特意買了東西和花束過來看您。”</br> 陶麗琴嗔怪了番,說單曦微能過來她就很開心了,根本不用買東西。</br> “奶奶身體好點了嗎?”單曦微嘴角的小梨渦露出來,顯得格外乖巧懂事,語氣很關心地問道。</br> “好多啦,我說要出院呢,小臣非不同意,你說住院有什么好,回家養也是養,在這兒反而讓我不舒坦。”</br> 單曦微還未說話,謝景臣就嘆氣為自己辯解:“奶奶,不是我不同意,是我問了醫生,人家建議您再觀察一段時間的。”</br> 單曦微這下了然了,也勸慰陶麗琴:“醫生說的要聽,奶奶別著急,要是覺得沒趣,我可以過來陪你。”</br> “今天剛考完試,放寒假了,正巧有空閑的時間。”</br> “那敢情好啊!”陶麗琴笑瞇瞇地說著又道:“會不會太麻煩微微了?”</br> “不麻煩的,”單曦微沖陶麗琴淺淺笑,“我很喜歡跟奶奶相處。”</br> 陶麗琴更開心了。</br> 謝景臣剛給單曦微倒好水,手機里就傳進一通電話。</br>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攥著手機出了病房才接通。</br> 而在病房里的單曦微已經在幫陶麗琴剝橘子了。</br> “微微這是和小臣和好了吧?”陶麗琴忍不住笑吟吟地問道。</br> 單曦微怔愣了下,有點詫異地揚起頭來,看向陶麗琴。</br> “奶奶,您知道……我和景臣哥的事?”</br> 陶麗琴略微不自然地笑著點頭:“小臣幾年前就同我說過,還讓我看過你的照片呢,那會兒就覺得啊,這小丫頭好俊俏。”</br> 單曦微抿著唇有點窘澀地笑了笑,而后道:“那年的事他跟我解釋了。”</br> 陶麗琴嘆息,喃喃說:“小臣很不容易的,被那么逼迫都不妥協,后來被他父親拉扯著去他母親的墓地,他爸讓他跪在他母親的墓碑前,好話壞話說盡,軟硬兼施都沒有用,他都寧愿舍棄他母親留給他的公司,也不肯答應林家要訂婚的要求。”</br> “要不是為了……”</br> 單曦微輕皺起眉,心頭猛然一跳,呼吸都不自覺地滯住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