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盟說誓,說情說意,動便春愁滿紙。
不茶不飯,不言不語,一味供他憔悴。
相思已是不曾閑,又那得工夫咒你。
在王府中窩了兩日,藍夢姍又坐不住了。
“冷大哥,你書房里都是兵書、史書,連本詩詞、雜記之類的都沒有,我今天想去街上買點書,再買些筆墨紙硯。”早膳后,下人們撤去碗筷,藍夢姍對冷炎說道。
冷炎瞟了眼外面一天的冷雨。
雨是從昨晚下起的,一場秋雨涼一更,今早的天氣明顯就比昨天冷了許多。西京城地處盆地之中,冷得極晚,下雪不多。
“一定要挑今日嗎?”他記得大夫叮囑過她凍不得、捂不得。
藍夢姍點點頭,仿佛看穿他的心思,“我有穿許多衣服,而且我只逛一下書店,然后再去萬福戲院看場戲,江班主那天離開時,盛情邀請過,我推卻不了,我也想去看看我那位親親表姐粉墨登場。”說到最后,她有些氣鼓鼓的。
冷炎不易察覺地怔了下,“夢姍,看戲歸看戲,不要對江班主說些什么,他和你大姐的事已經過去了。”
“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心眼的孩子。”
“在我眼里,你永遠都是個孩子。”冷炎溫柔地抱了抱她。“即使以后我們有了孩子,我也會當我多生了一個女兒。”
藍夢姍臉一紅,“冷大哥沒喝酒就醉了嗎,什么呀!”
“夢姍,你才十六歲,是有點小。但是要慢慢地接受我將是你夫君的事實,要心里只放我一個。”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撫摸著她如水的發絲,“同樣,我這一生,也會只愛你一個。”
她躲閃著他灼熱的眼神,有點慌亂,也有點心虛?
心虛什么呢,長這么大,她只接受冷大哥的擁抱和親吻,又沒朝三暮四,只是偶爾腦子里閃過某個人的身影。
閃過,并不代表是思念,也有可能是怨恨呢!
靜寂,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到,時間好象停止了。
他看著她的蹙眉、臉紅、眼神迷離,心被誰緊緊揪著、擰著。
此時,她在想著誰?
“夢姍,如果你做不到,就早點告訴我,我會放手的,哪怕我痛死。”修長有力的手指緩緩握成了拳。
他屏息等待,胸口爆裂般的壓力逼他呼出長長的氣。
“冷大哥真的喝醉了。”藍夢姍喃喃低語,小手碰了碰他的額頭,“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讓你很失望?”
“沒有,你總是帶給我無數的驚喜、豐富著我枯燥無味的人生。”
“那干嗎說這些呢?冷大哥,我們都這。。。。。。樣親近了,不是想嫁你,難道你認為我很隨意嗎?冷大哥俊逸非凡、氣宇軒昂、位居高官,專一,你不知道你是全南朝的姑娘家心目中的佳婿人選嗎?我也不知我哪里修來的福氣,冷大哥居然喜歡上了我。”
這是實話,他對她的愛來得好突然,起源于他的一句“投緣”。
“別人怎么想我不管,只要夢姍認為我是她的佳婿就好。”冷炎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迅雷不及掩耳地啄了下她的櫻唇,“早去早回,別貪玩。”
“嗯,項。。。。。項侍衛呢,讓她去準備馬車。”她的腰仍被他的長臂久久扣住。
“她一個粗人,讓她進書店、看大戲,還不要了她的命,讓紅袖陪你去,我看你挺喜歡她的。”
“我隨便啦!”藍夢姍掩飾住心內的竊喜。
一簾煙雨中,輕便的馬車徐徐出了王府,駛上大街。
紅袖趴在窗戶邊,目不暇接地張望著街景,藍夢姍閉上眼假寐,那一天在夫子廟里發生的一切如云霧翻滾而來。
江子樵沒有看錯,當她走到巷子盡頭時,突然沖上來一個人,拿了塊布巾捂住她的嘴,她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睜開眼時,看到睡在一個陌生的素凈的小屋里,二姐笑瞇瞇地坐在床沿邊看著她。
“二姐?”她驚喜地躍起,抱住二姐。
二姐真的好端端的,而且變了許多。她穿紫色的碎花布衫,頭上梳著婦人發髻,臉寵豐潤了些,笑起來很。。。。。。。柔媚,不再象從前那個風風火火的假小子,多了許多女人味。
“三妹。”藍雙荷激動得眼中涌滿了淚水,抱著藍夢姍又是親又是摟的。
一個滿臉大胡子的男人端著一碗蜜茶走了進來,對著她抱歉地一笑,“三妹,對不起,當初情況有些特殊,我。。。。。。怕你不相信我,只好用那種方式帶你過來。”
藍夢姍詢問地看著雙荷,“他是?”那個山賊?看上去真的滿身匪氣,只是這滿臉大胡子,讓她看不出他的本來面目。
二姐原來喜歡這一類的,清瞳俏皮地眨個不停。
藍雙荷羞澀地瞄了一眼徐慕風,“三妹,我。。。。。。成親了,這是你的姐夫。你第一天來夫子廟,我們就遠遠地看到你,只是你姐夫他身份。。。。。不允許我們可以明目張膽地招呼你,我只得眼巴巴地看著你和王府的人離開,回來哭了很久,盼望著你還能再來夫子廟。”
藍夢姍一時不能消化太多的事情,“你成。。。。。。親了?那。。。。。。為什么還要給爹爹寫封信,說你被劫持,要我們帶一萬兩銀子到夫子廟贖你?”她惱怒地瞪著徐慕風,真是賊性不改,得了人還想得財。
藍雙荷與徐慕風對視一眼,齊聲回道:“我們沒有呀!”
藍夢姍從懷里掏出那封信,“證據在這。”
徐慕風擰著眉打開一看,沉思了好一會,說道:“這不是我寫的,我。。。。。。不可能這么笨,做出這種自投羅網的事。”
藍夢姍不解。
“你。。。。。。姐夫現在正被朝庭通輯呢,所以我才不敢與家里聯系。”
“那你干嗎要做個山賊,讓二姐跟著你擔驚受怕的。”藍夢姍白了徐慕風一眼,可看到二姐小女人的幸福樣,難聽的話生生咽進了肚子里。
“不做山賊,怎么能娶到這么好的老婆?”徐慕風咧開嘴笑,很以自己的職業為榮。
“貧嘴!”雙荷打了徐慕風一下。
藍夢姍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爹娘整天為二姐失蹤一事,愁得吃不下睡不著,我也是為你特地來西京城了,現在看到二姐。。。。。。過得這么好,我。。。。。。們終于可以松口氣了。可是,二姐,你們一直要這樣子東躲西藏嗎?”
“不,我想過幾天帶雙荷出京,找個僻靜的山村住下。”徐慕風愛憐地攬過妻子,“你二姐她懷孕了。”
“真的嗎?那。。。。。。那我不是要做小姨了?”藍夢姍激動得直嚷著,“二姐,你不要出京了,我去找冷大哥,讓他幫幫忙,看他能不能通融下,幫姐夫減免罪行,這樣我們姐妹就可以常見了,我也能看到小娃娃。”
“不行。”徐慕風脫口說道,“冷炎不是別人,他是最不講情面之人。”
“你也認識冷大哥?”
徐慕風撇開臉,不讓藍夢姍看到他眼中的神情,“我聽說過他,他辦事特別的認真,剛直不阿,哪怕是最親的人,只要觸犯了刑法,他都不會饒恕的,何況的犯的罪又不小。你不要對他說起我,更不要提今天見到我們一事,不然我和你二姐就有可能活不到明天的。”
藍夢姍吃驚地捂住嘴,輕抽一口冷氣。
“別嚇三妹,”藍雙荷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不舍地拉過藍夢姍的手,“三妹,你別擔心,雖然你姐夫是山賊,但他有能力給予我想要的一切,你也別因為我們而對冷王爺有所看法。我們各自在意的是他們的人,不是他們的身份,對不對?”
“三妹,那信箋一事,你對冷王爺提過嗎?”徐慕風又問。
藍夢姍搖搖頭,“沒有,我隨他來西京,本想請他幫忙尋二姐,他一直都忙,我也不好啟口,他只讓那個項侍衛整天跟著我,象監視人一般。”
“你說項榮?”徐慕風被濃密的胡子遮住的臉上罩上了一層寒霜。
“你。。。。。。也聽說過項榮?”
“她是一個怪胎,自小恨生為女兒身,一直著男裝。后來拜了位高人學藝,練就一身絕高的武藝。三年前,她參加朝庭的武舉大考,奪得狀元,但被人發現她實際上是女流,犯下欺君大罪,被押往刑場斬首,是冷炎向皇上求情,要下了她。從此,她便成了冷炎身邊最貼心的侍衛,也是最可怕的殺手,殺人不眨眼。冷炎最慎重的大事,統統交給她做。”
藍夢姍突地打了個冷顫。
徐慕風淡淡地瞟了她一眼,“看來,冷炎對三妹是極其珍惜的。”
“我。。。。。。不知怎的,有點受寵若驚。”藍夢姍苦笑。
“雙荷,我該送三妹回去了,不然冷炎發覺,我們這里就不安全了。”徐慕風輕聲提醒妻子。
藍雙荷戀戀不舍地抓著藍夢姍的手,“可是我才見著三妹呢,都離家幾個月,我好想爹娘,還有大姐、祖母。。。。。。。想想我真的挺不孝的,讓父母這樣擔心,”
“大姐,你好了,我們便都好了。”藍夢姍怕連累二姐夫婦,“你也不要自責,祖母一直都說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你嫁得這么好,爹娘別提多開心呢!只是你們一定要好好保重哦!”
“三妹,今天的事。。。。。。。?”徐慕風不太放心地看著藍夢姍。
“我有辦法解釋的,為了二姐,我會盡量天衣無縫。”藍夢姍傷感地噘起嘴,“可惜我與二姐相隔這么近,卻不能見面。如果你們離開西京,就更加相見無期了。”
“相公。。。。。。”藍雙荷聽得眼眶發紅,懇求地依在徐慕風懷里,“能不能在西京城時,再讓我與三妹見上幾面?”
徐慕風無奈地嘆了口氣,“那要三妹不能引起冷炎的注意,還要甩開項榮,然后我才能想辦法。雙荷,冷炎不是等閑之人呀!”
“我有辦法的。”藍夢姍忙保證,“這幾天我會捺住性子呆在王府,然后再想辦法出來。項榮不是問題,我今天就有辦法將她一軍。”清眸滴溜溜轉了幾轉,自信滿滿。
“姐夫,你對冷大哥是不是有成見,其實他人還好啦,就是冷了點。”
徐慕風莞爾一笑,“他的好只是對你,因為你是他喜歡的人。不管是什么惡人、小人還是君子,在面對他在意的女子時,總會露出他內心最柔軟的一面,何況你對他有可能還有一層特別的意義。”
藍夢姍不解地眨眨眼,徐慕風卻沒有繼續往下說,她也沒當一回事,戀戀不舍與二姐告辭,讓徐慕風把她送到一處僻靜的巷口,她買了花衣、脂粉,吃了午膳,當然徐慕風一直在暗中看著她,生怕她遇到什么不測,最后她優哉游哉地坐著馬車回了王府。
“小姐,我們在哪里下車?”紅袖心急急地推推藍夢姍。
藍夢姍睜開眼,馬車又來到了夫子廟附近,雨天,街上行人稀稀落落,許多攤販也不見了。
“我們先去買筆墨紙硯,接著逛街吃東西,最后我們看大戲去。”
“好啊,紅袖聽小姐的。”紅袖歡喜地直拍手,“小姐,你快點嫁進來吧,那樣紅袖天天都象過年一樣開心。”
藍夢姍捉挾地擠擠眼,“以前,你難道過得很痛苦?”
“嗯,王府里的女仆都歸項侍衛管,她最見不得誰開心了,要是誰對王爺稍微笑一下,她總會找個機會修理她,有一次,有一個不知分寸的丫環向王爺投懷送抱,就被項侍衛悄悄地。。。。。。”紅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藍夢姍瞪大眼,“那。。。。。。冷大哥就這樣任她所為?”
“她為王爺做的事多呀,王爺也不會注意這些小事的。”
“冷大哥是不是喜歡她?”藍夢姍自言自語。
“才不會呢,”紅袖嚷道,“她最多是王爺身邊一條搖尾巴的狗,她。。。。。。到是很喜歡王爺。。。。。。。啊。。。。。。”
紅袖捂著嘴,感覺話多了點,“小姐,那我。。。。。。就全說了,我去給項侍衛收拾屋子,看到她在枕頭、被子、衣服的里端都繡著王爺的名字,她還做了個人偶,模樣象王爺,她夜夜抱著睡呢!”
“別說了,別說了,好惡心。。。。。。”藍夢姍擺擺手,探出頭讓車夫停車。
項榮真的不是一般的病態。
兩人下了車,在書店磨蹭了一個時辰,買了一包書和筆墨紙硯,是藍夢姍用的;在隔壁的布莊扯了兩匹布,是送給紅袖的。對街一家包子鋪飄來的香氣讓人不禁直吞口水,兩人去吃了一籠包子,喝下兩碗牛肉湯,再步行到萬福戲樓。
雖是白天,萬福戲樓里也是座無虛席。
江子樵剛好站著外面與戲院的總管說話,一眼看到藍夢姍,驚喜地迎上來,順便接過紅袖手中沉甸甸的東西。
“江班主,有位置嗎?”藍夢姍淡淡地問。
“當然有。”江子樵溫和地笑著,“隨我上來。過來也不說一聲,江大哥好去接你。”
藍夢姍撇下嘴。
戲樓里總有一兩個包廂是不對外的,專留給貴客,今天最好的一間,自然給了藍夢姍主仆。
“渴不渴?我那邊有水梨,很不錯的。”江子樵親自給藍夢姍倒茶扒桔子。
藍夢姍想了想,“好吧,紅袖,你就在這里,不要亂跑,我到江班主那兒去一下。”
“去吧,我不會走開的。”紅袖的注意力早就放在了戲臺上。
“好吃嗎?”戲院里端的廂房里,江子樵細心地給藍夢姍遞過布巾,看她滿手梨汁。
藍夢姍突然小臉一變,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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