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紫喬推著超市的購物車,站在擠滿了人的電梯上,怔怔地回憶剛才午后那個夢境。
好真實,一點都不像是夢,到像是找回了以前的點點滴滴。
如果是真的,她真的好郁悶。夢里那個小小年紀的“她”,矯情,又做作,一點都不可愛,最不能想象的是情竇初開的對象居然就是她的“前夫”曾梓敖,明明想要,還偏偏說不要,“她”可真是個沒前途的丫頭。
俗話說的好,兔子不吃窩邊草。“她”倒好,死咬著窩邊草不放,結果搞成她現在這個樣子。其實,也不能怪“她”,從小到大身邊就存在一只帥哥,想不看都難。回想起在醫院,睜開眼看到“前夫”的時候,是那樣驚艷,就差那么一點,她也跟著沉淪了。
她突然矛盾了,她很想知道過去,過去一片空白的人生應該不叫做完美的人生吧,可是她又不想知道那一段過去,如果忘記,是以前的“她”所做的選擇,那么那一段愛情一定是讓人痛到無法呼吸吧。
既然是痛苦的,那她又何必去追尋呢?
矛盾,矛盾。
她失笑,推著購物車走下電梯,從冰柜里挑了一瓶酸奶,走向蔬菜區。她微微瞇眼,又挑了兩顆西蘭花放進購物車。
想想,這個男人還蠻守信,曉得放一疊錢在桌上,數一數,絕對超過一個月的贍養費。
逛了一圈,買了一堆食物,結了賬,她便拎著大包小包回家。
剛出電梯,一抹纖細的身影向她撲來:“小喬,我集訓剛回來就聽說你出事了。”
她大喘著氣從那雙強而有力的臂膀之間掙脫開來:“美女,美女,別激動,你勒得我差點透不過氣。”
“小喬——”袁潤之難以置信地尖叫出聲,“我是之之啊,你最好的朋友袁潤之啊。你不可以這樣的。你怎么能像沈師兄那樣狗血的玩失憶呢?真的不可以這樣的。”
袁潤之哭喪著臉,不停地扯著曾紫喬的衣服。她一回來就聽她的老板桑渝師姐說小喬出事了,原本她不相信,現在親眼見到,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之之,袁潤之……”曾紫喬喃喃地念著名字,仔細著盯著眼前纖瘦的女孩,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副畫面,一個頂著鳥窩頭的女生指著一箱啤酒對她說:“是不是我把這箱啤酒全喝完,我們就是朋友?”
“她”不以為意地眨了下眼,于是這個鳥窩頭的女生拉開啤酒罐,仰起頭就猛灌下去……
這一次,曾紫喬完全確定自己的記憶在慢慢恢復,雖然只是一丁點兒,但是是在恢復。所以說,一切順其自然。
她安慰地拍了拍袁潤之的手,道:“朋友,你冷靜一下,冷靜,有什么話,我們先進去再說。”
袁潤之點了點頭,主動拎過菜,跟在她的身側,目光落在她額角的紗包上,心疼地問:“這兒還疼嗎?”
她搖搖頭,笑道:“還好吧,沒太多感覺。”
進了門,曾紫喬便問袁潤之:“吃過飯沒?”
袁潤之搖了搖頭。
“那剛好,在這吃吧。”曾紫喬說著,轉身便去了廚房。
不一會兒,幾道菜便上了桌。
“不等師兄?”袁潤之擺好碗筷問曾紫喬。
“師兄?”曾紫喬疑惑地挑挑眉,“哪根蔥?”
袁潤之拍了一下腦袋,說:“該死,我的都忘了。就是曾梓敖啊,既是你哥,也是我們的師兄啊。”
曾紫喬垂眸:“他應該不會回來吃飯吧。”昨晚說得那么清楚,離婚協議都簽了,房子歸她,他還跑這里來做什么?吃白食嗎?
“你都這樣了,他難道還要住舊居?要不是因為他,你也不會變成這樣,怎么樣也該回來照顧你到好啊。對誰都溫柔體貼,怎么偏偏對你就這么無情。”袁潤之埋怨。
曾紫喬下意識地緊蹙眉頭:“不過是額頭撞破了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傷。”
“誰說不是大不了的傷,都撞失憶了,你看你——”袁潤之還想往下講,曾紫喬夾了一顆西蘭花到她的碗,成功塞住她的嘴,接著便聽到她興奮的尖叫,“小喬,你燒得菜怎么還是跟以前一樣,好好吃哇。”
“好吃多吃點。”
“嗯嗯。”
“說說我們怎么認識的吧。”即來之,則安之。與其一點點恢復,不如一下子恢復好了。
“嗯嗯。”袁潤之便迫不及待地開始向她述說兩人在大學時候認識的全過程。
曾紫喬很用心地聽著,袁潤之不僅將兩人相識的過程說得清清楚楚,甚至連她與曾梓敖的那一段過往也說得明明白白。每每聽到曾梓敖放浪的惡行,她便忍不住地夾一筷子的菜放進嘴里,拼命地咀嚼。
腦海里,關于往事的回憶,想起來的并不如預期那樣,有些事情,完全沒印象,有些事情,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
一頓飯下來,兩人儼然如同以前一樣合拍。
說著說著,袁潤之突然十分沮喪,倒在沙發的一側就開始埋怨:“大一剛入校沒多久,你讓我轉交那封信,被全校人都誤以為是我寫的情書,那時候我就知道,你喜歡曾師兄。你為什么這么死腦筋,這么多年了,他有什么好?花心蘿卜一個。那么多男人追你你不要,為什么偏偏喜歡他?就算是日久生情,可你們都做了二十年的偽兄妹,也沒見他怎么著你。為了讓他母親安然離去,他才向你求婚,這他媽都什么年頭人才會做的事?當時我叫你別結婚,你就是不聽,傻哩叭嘰地還拉著我去挑結婚戒指,拜拖,你又不是我跟你結婚,我們兩去挑什么婚戒。結果呢?結婚才多久,就要離婚?你們兩人當民政局是你們家開的,說結就結,說離就離,閑著沒事做就喜歡浪費我們納稅人的錢?居然還為情自殺?我不過就集訓三天,你就搞成這樣,現在好了,不但失憶了,還毀容了,你說你要怎么辦?你怎么就這么傻的?我已經夠傻了,你怎么比我還傻……”
袁潤之抽抽噎噎,語無倫次地說了一大通,目光一接處到曾紫喬的額角,她就更難過了。她知道小喬愛曾師兄,但從沒想過小喬愛得這么慘烈,把自己弄成這步田地,失憶了,毀容了。
袁潤之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很衰了,怎么該死的就連她最好的朋友也淪落到這種田地。她越想越傷心,越想越難過,眼淚叭嗒直往下掉。
“喂,我都沒哭,你哭什么?”曾紫喬遞了一張面紙給袁潤之,“傻人有傻福,我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你信不信?”
“信?我信個屁!你傻了,別人知道自己毀容了,肯定會大哭,你還這么樂……”
“還好吧,這哪算什么毀容?”曾紫喬摸了摸額頭,想了想說,“我在醫院那三天,隔壁病房推進來一個被潑硫酸的,半邊臉都被潑沒了,那個才叫毀容吧。”她順手摸向一旁茶幾上香煙,抽出一根。
袁潤之擦了擦鼻涕,看著她的動作,不禁愕然:“喂,你要不要這樣?你不是早就戒煙了嗎?況且不是失憶了嗎?失憶了怎么還知道要復吸?”
“……”她夾著煙愣了兩秒,這樣的動作很自然,自然到她看到煙的反應是直接抽取一根想要點燃,而非是想到這煙是誰的。她不以為意地揚起眉笑道,“復吸?這又不是吸毒,還復吸。也許是下意識吧,不管了,既然老天安排我重生,那就百無禁忌。”
袁潤之看著她,一本正經地說:“小喬,要是你當不了平面模特,你記得與師兄離婚的時候一定要敲他一大筆贍養費,這樣你下半輩子就不愁了。我阿姨說了,有錢才是王道!”
“……”有錢才是王道,這話有道理。不過,好像她沒跟她講,她已經離婚了吧。
她熟練地彈開打火機,正要點燃香煙,這時,門鈴響了。
與袁潤之疑惑相視,她放下打火機,緩緩起身,去開門。
門外,一個高瘦的男人低垂著頭,在看到她額頭上的紗包之后,冷笑一聲:“你還真變成這副鬼樣了。”
眼前,這個身穿黑色緊身t恤,扎著一個礙眼馬尾辮的高瘦男人與腦海里的身影相重,曾紫喬不由得輕輕皺眉,白天剛在電話里吵過架的男人居然找上門了。
袁潤之聽見聲音,跑到玄關處,一看到來人,便嚷了起來:“是你這個變態沒禮貌的家伙!”
提到衛秦,那是袁潤之胸口上永遠抹不掉的痛。大學時候,曾紫喬為了幫她賺點外快,介紹著她去做兼職模特,結果她被眼前這個叫衛秦的男人狠狠地鄙夷了,說她什么面無表情,四肢僵硬,跟具僵尸沒兩樣,最后蓋了一頂牛仔帽在她頭頂上,給她拍了幾張坐在板凳上只能看見下頜的照片。若不是為了那幾百塊,打死她都不會拍這幾張有辱斯文的照片。
“沒空跟你這個僵尸攏 蔽狼馗嗽籩患前籽郟旁锨塹降乒庀攏笞潘南買宰潘欽乓廊瘓碌牧匙罌從銥礎
曾紫喬鎖緊了眉頭盯著眼前這個喜歡亂吠的男人,她不掙扎也不惱怒,任由他將自己的臉掰來掰去,并非是怕了他來勢洶洶,而是想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倒是袁潤之在一旁直嚷:“衛秦你干什么?!”
衛秦輕輕一揮手,便將袁潤之甩到墻角去,然后帶著一臉怒氣盯著曾紫喬,道:“我跟你怎么說的?叫你時時刻刻看好你這張臉,你現在竟然給我弄成這副德性?!”
曾紫喬瞪著眼前那雙含怒的狹長雙眸,眉心擰得更緊。
“你這個變態的家伙,小喬的臉又不是商品,賣給你了嗎?”袁潤之怒氣沖沖地撲過去。
“閃開!”衛秦再一次猿臂一揮,將袁潤之甩到墻角,犀利的眼眸始終鎖著曾紫喬,捏著她下頜的手加重了力道,“你真夠了,為了個男人就弄成這副德性?!”
“痛!放手!”曾紫喬略微吃痛,聽著眼前這個男人亂吠,有種想要一腳踹死他的欲望,伸手打開他的手臂,“我弄成什么樣子,關你什么事?!中午的時候我跟你說得很清楚很明白,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衛秦就像是跟她卯上了似的,伸手捉住她的下頜,怒吼:“痛?你他媽的還知道痛?!這次弄破頭,下次是不是準備去跳城墻,把整張臉都毀了?曾紫喬,你真夠有種的!當初像個游魂一樣天天跟在我身后,拼死拼活的要把這張臉賣給我,現在居然敢跟我說關我什么事?!我管你是不是她!現在我告訴你,你這張臉是我的,死當,你現在壞了我的東西,就得賠我!”
衛秦的話讓曾紫喬和袁潤之同時驚愕。
“神經病”三個字直接躥入曾紫喬的腦海,就在她想要一腳踹死他的時候,這時,門鎖響動,門被輕輕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