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紫喬終于醒來,曾梓敖不由得舒了一口氣。
“到底夢見了什么?為什么會哭成這個樣子?”他伸手扶開貼在她臉頰的濕發(fā),替她擦干了眼淚。
剛才那只是一場夢嗎?到底現(xiàn)在是夢,還是剛才是夢。
曾紫喬轉(zhuǎn)動眼眸,當(dāng)目光觸及到天花板上熟悉的水晶吊燈,驟然間,她徹底清醒了,剛才是她在做夢,現(xiàn)在才是現(xiàn)實(shí)。
她居然又做夢了,夢境那樣真實(shí),她都快分不清究竟是夢境,還是回憶。
感覺到臉上澀澀的濕意,她意欲用手擦臉,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可怕的現(xiàn)實(shí)。
曾梓敖怎么會在躺在她的床上抱著她?還有,他那雙咸豬手在她臉上磨蹭什么東西?
“你怎么跑到我床上來了?下去!”她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揮開他的手,然后猛地推開他,一腳將他踹下床,動作一氣呵成。
毫無防備,曾梓敖就這樣被她一腳踹下床。
跌坐在實(shí)木地板上的一瞬間,他的臉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望著從床上跳起的女人。
跟著,曾紫喬抓起一旁的抱枕向他砸去,吼道:“曾梓敖,我警告你,別以為你仗著沒那個離婚證書,就可以為所欲為。你給我滾出去!”
輕皺了下眉頭,曾梓敖接住抱枕,從地板上站起身,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看了半天。
曾紫喬兇道:“看什么看?!沒見過美女呀?!”
曾梓敖長吐一口氣,低沉著嗓音道:“看來睡一覺,精神恢復(fù)得不錯。請放心,我就算再變態(tài),也決不會對一個做了我二十年妹妹,然后失憶并且例假來臨的女人起歪念。我建議你先去洗個澡,你流了很多汗,沖個澡會舒服一些。記得沖澡之前照一下鏡子,我先出去了。”
他將抱枕輕輕地放在她的腳邊,嘴角之處看似若有若無地泛著一抹笑意,然后轉(zhuǎn)身出了臥室。
曾梓敖的一番話,讓曾紫喬的臉沒由得紅一陣白一陣。
隨著臥室門合上,一直僵著的身體終于放松了下來,她閉起眼深深地吸了一口。
她頹然,將臉埋進(jìn)雙膝之間。
又做夢了。大半個月沒見到他,就在昨天遇見他之后,晚上就又開始做夢了。
為什么每次夢里總是看到“她”追隨、愛戀他的情形?每次醒來,她都會很困擾,這樣的感覺痛苦。這一次更甚,竟然在夢里哭了。沒有他的那大半個月里,她很少做這樣的夢,就算想起來的事情,也都無關(guān)曾經(jīng)那段痛苦的愛情。她應(yīng)該有個全新的人生才對,而不是重復(fù)上演著曾經(jīng)的悲劇。
這倒底是為什么?為什么他又偏偏會在自己最脆弱的時候出現(xiàn)?最可恨的是還讓他看到她在夢里哭泣,在他的懷里醒來。
那一場夢讓她徹底的明白,曾梓敖讓女人最致命的地方,不是他英俊挺拔的外表,而是他對女人的溫柔。只要他想,無論什么樣的女人,都逃不開他致命的溫柔。住院的三天里,他給予的溫柔與細(xì)心,是女人,都會無法抗拒自己的心會喜歡上他。
她以為,只要見不到他、聽不到他的聲音,就不會想起以前的事,也不會被他吸引,為他著迷。可是她錯了,事情總是事與愿違,她什么都忘記了,可是每次見到他卻莫名地有心跳加速的感覺。
他的懷抱就像是夢里的感覺一樣,溫暖安心,隔著薄薄的襯衫可以清楚地聽他的心跳聲,強(qiáng)而有力。屬于他獨(dú)有的氣息是那樣的好聞,帶著淡淡的木調(diào)清新香味,就是這種極負(fù)誘惑、自信又殘酷的男性氣息,令女人瘋狂的又愛又恨。
殺千刀的!
她甩了甩頭,怎么會想這些?
算了算了,之之說得對,逃避不能解決一切,該面對還是要面對。她應(yīng)該振作精神,勇敢面對,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一個女人愛一次一個讓自己全身俱傷的男人已經(jīng)夠蠢了,如果還會再愛第二次,那一定是白癡!
她是重生的,應(yīng)該擁有一個全新的生活,是絕對不可以走上老路,去吃回頭草。她再也不會像那個個傻傻的“她”一樣,為了一棵樹而放棄整片森林,她會尋找屬于她的那片森林。
她握起右拳,對著說:“我行,我一定行。”
窗戶上懸掛的風(fēng)鈴“叮叮當(dāng)當(dāng)”地輕微響了兩聲,喚回了她的思緒。
空調(diào)不知在何時已經(jīng)關(guān)掉,窗簾半掩著,一縷輕飄然而至,卻也無法阻擋夏季的悶熱。
之前因為痛經(jīng)的疼痛,出了很多汗,身上粘濕的感覺十分不舒服。她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氣,用雙手輕揉了有些干澀微痛的眼部,起身準(zhǔn)備去沖個澡。
拿了換洗的衣物,正要往浴室走去,突然,柜子角邊,一張白色的名片映入眼簾,她彎身撿起。
熟悉的名字,熟悉的燙金字體。
她想起來了,在醫(yī)院的時候,是那位救了她的小護(hù)士給她的,要她出院一個月后去找這位穆醫(yī)生聊一聊。
她經(jīng)常做一些奇怪的夢,這究竟是夢,還是屬于曾經(jīng)的記憶?難道她真的該與一位心理醫(yī)生聊天?
她思忖了許久,決定抽空去趟醫(yī)院,也許與這位叫阿穆的心理醫(yī)生聊一聊,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收好名片,她進(jìn)了浴室。余光瞥見掛在墻壁上的超大鏡子,她頓住腳步,忍不住轉(zhuǎn)身看向鏡子。鏡子里,一個頭發(fā)亂蓬蓬、臉色異常蒼白的女人,雙眼眼球透著血絲,眼袋有些浮腫,臉頰之上還掛著兩道淺淺的淚痕,加上一身皺巴巴的白色棉質(zhì)睡衣。
這樣子哪里能找到一絲美女的氣息,簡直是恐怖劇中女主角的不二人選。
她懊惱地抓了抓頭發(fā),終于明白曾梓敖離去前那副笑容究竟飽含了什么樣的意味。
曾紫喬洗完澡下樓的時候,以為會像曾梓敖已經(jīng)上班去了。可是剛走到樓梯轉(zhuǎn)角,她便看見曾梓敖穿著昨天的衣服端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報紙。
曾梓敖看見她下樓,說:“熱粥在餐桌上,餓了一早上,先弄點(diǎn)熱粥喝喝。”
兩只腳剛踩穩(wěn)地面,聽到這話,曾紫喬有些微愕,緩緩轉(zhuǎn)過身。
他的聲音低低淺淺的,說不出的好聽,不似昨晚和她吵架時仿佛泰山頂崩于眼前。他的嘴角微微上揚(yáng),抬眸淡笑間,氣韻非凡,又是他招牌式的哥哥笑容。
“謝了,但我怕你在粥里下什么藥,說不定比讓我失憶還更可怕。”嘲諷完,她轉(zhuǎn)身進(jìn)了廚房,自己做起午餐。
曾梓敖輕抬了抬嘴角,排除昨晚和她的激烈爭吵,他更喜歡眼下與她的這種相處模式,當(dāng)然,早上的情形是個例外。
他在沙發(fā)上換了個姿勢,正好面著對廚房,欣賞著她忙碌而利落的身手。不一會兒,她端著一份煎蛋和一小鍋熱粥出來,然后坐在餐桌前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煎蛋的濃郁香氣,夾著淡淡的粥香,陣陣傳入他的鼻翼,勾引著他的胃。
他一直好奇她什么時候?qū)W會下廚的,逢年過節(jié),他只看過她在廚房里幫媽做做下手,卻從未見過她掌過勺。幾年在國外的生活,讓他更是對她一無所知。
他很難將她與廚房聯(lián)系在一起,難道會下廚是女人的天性?
他起身,走到餐桌前,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
他細(xì)看了那份煎蛋和水果粥,外觀絕不遜色于飯店,不知道口味怎么樣。
他毫不客氣地去廚房拿了一只碗,然后回到餐桌前,盛上一碗粥。
喝了一口,他贊許地點(diǎn)點(diǎn)了頭:“嗯,不錯,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真沒想到你的廚藝不錯。”
曾紫喬放下勺子,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口氣冷冰冰:“你叫的外賣在那邊。”
曾梓敖對她的話置若罔聞,一口氣喝完了水果粥,微笑著看著她:“能一腳將我踹下床,還能自己下樓煮粥煎蛋,看來下午和我去公司上班應(yīng)該沒問題。”
曾紫喬挑著眉,咽下口中的煎蛋,很不屑地說:“我沒有吃嗟來之食的習(xí)慣。”
曾梓敖說:“我也沒有隨便嗟人食的習(xí)慣。”
“那就拉倒唄。”
“怎么?有膽去應(yīng)聘,沒膽去工作?”
“激將法對我沒用的。”
“什么時候?qū)W得烹飪?”
“你也撞了腦子了嗎?”居然問一個失憶的人什么時候?qū)W得烹飪。
“休戰(zhàn)吧。每天像一只攻擊性的貓一樣,把渾身的毛豎得高高的不難受嗎?”
“……關(guān)你屁事!”
“女孩子別這么粗魯。”
“關(guān)你xx事!”
“……曾紫喬,我們重新約定吧。”
“誰跟你狗屁約定?!農(nóng)夫若是再見到蛇,肯定是一棍子打死它。”
曾梓敖輕笑出聲,過了幾秒,他止了笑聲,一本正經(jīng)地說:“這個約定很簡單,你只要乖乖的,別學(xué)壞,不要誤入歧途,我會尊重你的意愿,不再約束你,還你想要的自由。你已經(jīng)不是青春叛逆期的小孩子,我知道,也許我沒有資格去約束你什么,也不可能管你一輩子,但,我真的不想再看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再次發(fā)生。你和之之昨晚沒有遇到麻煩,是幸運(yùn),幸運(yùn)一次不代表一直幸運(yùn)下去……”
曾紫喬一直用搗弄著碗中的水果粥,隔了幾秒,抬眸看他:“廢話說完了,麻煩你滾別處去坐,別影響人食欲。”
曾梓敖凝視著她,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后看了眼手表,聲音帶著十足的威嚴(yán):“一刻鐘后,我們出發(fā)。”
曾紫喬聽得出來這是命令,這是威脅,如果她敢說一個不字,結(jié)果應(yīng)該和昨晚沒差。
她咬緊了牙根,迅速地?fù)v弄著碗中的水果。
曾梓敖淡淡地勾了勾唇角,站起身,這時門鈴響了,他轉(zhuǎn)身去開門。是他的司機(jī)小王,在他要求的時間將他要換的衣服送來了。
曾紫喬看著他和司機(jī)交待了什么,提著幾件衣服進(jìn)了客房。她放下手中的勺子,緊緊地咬著唇。她快要崩潰了,心底的恐懼也慢慢放大。她不愿意相信,費(fèi)了好大勁將他掃地出門,卻堂而皇之地又滾回來住下了。
她想起laughing哥說過,上帝要你滅亡,必先令你瘋狂。
究竟是她瘋了,還是他瘋了?
不一會兒,曾梓敖上身換了一件熨燙整齊的淺紫色襯衫,下身是一件卡其色的休閑褲,出了客房門。
曾紫喬則是窩在沙發(fā)上看起了今天的報紙,并沒有和他一起出門的打算。
曾梓敖不動聲色,直接將她手中的報紙丟向一邊。
“干什么?”曾紫喬斜眼看著他。
他拉起她手腕,像昨晚那樣,也不管她的身體是否還有不適,拖著她直接上了樓,直到進(jìn)了主臥的更衣間才松開她的手腕,在滿滿的衣柜里挑了一件碎花小洋裝,然后遞給她,一臉平靜地道:“三分鐘,我在樓下等你。”
曾紫喬望著眼前的碎花洋裝,嘴唇努了兩下,但撞見他略帶威脅的眼色,瞪著他,接過那件碎花洋裝。
曾梓敖很滿意地出了門。
不到兩分鐘,曾紫喬就下了樓,不甘愿地跟著他坐進(jìn)車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