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溫祉所說，到了下個月大課少了很多，郁珩帶著溫祉修煉的時候多了起來。

　　溫祉天生異靈根，悟性也好，學東西很快，郁珩教得毫不費勁，很滿意自己這個徒弟。

　　功法心經自不必說，劍術法訣也不能落下。

　　修仙界劍修占了大頭，像于洲等的藥修、陣修數量要少得多。郁珩最初也想讓溫祉選劍修。

　　但溫祉是異靈根，若要走劍修的路子，攻擊性太過強橫，四種靈根易起沖突，一不小心就會走火入魔。郁珩思量再三，打算讓溫祉選更溫和的琴修。

　　通常而言，琴修比之劍修無論是靈力還是戰斗都要差上不少，但主角終究是主角，原著溫祉就走的琴修的路子，絲毫不妨礙大佬到了后期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修仙一道一通百通，劍術是必修的內容，自然是要學的。

　　郁珩第一次教授溫祉劍術還是用的竹劍，怕溫祉傷到自己。

　　她先給溫祉講解要領，演示了一遍，再帶她練習。

　　郁珩側身扶著溫祉，手把手教導。

　　溫祉第一次用劍，很生疏，一個沒留神用錯了力，在郁珩小臂上劃下了一道口子，血頓時流了出來，在雪白的臂腕上十分明顯。

　　這一下劃得不輕，郁珩擰起眉。她怕疼得要命，在原世破個小口子都要哀嚎半天，但有溫祉在場還是忍著沒吭聲。

　　溫祉嚇了一跳，把竹劍扔了過來查看，滿臉自責和擔憂：“師尊，你沒事吧？都是我不小心。”

　　一著急眼眶里急出了眼淚。

　　“是我受傷了，怎么你先哭了？”郁珩失笑，“沒事，小傷。你先自己練著。”

　　確實不是什么大問題，郁珩回屋自行包扎，除了多了一截綢布沒旁的問題，拿衣袖一遮就什么也看不出了。

　　郁珩出來時看到溫祉手里拿著竹劍，眼睛卻一直往這邊張望。

　　見郁珩出來了忙收回視線。

　　郁珩有些好笑，走上前道：“讓你自己好好練劍，到處亂看什么？舞一遍給我看看。”

　　溫祉正想問郁珩的傷勢如何，對方這么說了，她便拿起劍把剛才教的劍法演練了一遍。

　　動作標準，毫無差錯。

　　“很好。”郁珩夸獎道。

　　溫祉笑了一下，又去扯郁珩的袖子：“師尊，你的傷……”

　　郁珩無奈道：“都跟你說了沒事，師尊還沒那么弱。”

　　溫祉拿手指輕輕戳了戳郁珩受傷的地方，見郁珩一臉淡定，真沒什么事，這才放下心來，仰頭對郁珩道：“看樣子應該不疼了。”

　　郁珩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不疼了。”

　　第一次拿劍，溫祉十分新鮮，拿這一套劍法比劃個不停。

　　郁珩便站在一邊笑看著她。

　　一段時日下來，溫祉慢慢適應了宗門日常，每天修習課業安心修煉，在溫家的可怕遭遇好像是前世的事。

　　但她很快發現還未走出噩夢。

　　因從小到大的境遇，她習慣獨處，不善與人打交道，孟瓊音自那日跟雪黎鬧過后，收斂了一段時日，但很快故態復萌，有意要孤立溫祉。

　　孟瓊音雖然性子傲了些，但很會做人，受她影響，不少與她交好的有意無意都避開跟溫祉接觸。溫祉試著接近周圍的人，但屢次未得到回應，便縮回了自己的殼子。

　　這段時日溫祉一直無精打采，哪怕有意掩飾，郁珩還是注意到了。

　　她大多時候悶聲不吭，還經常走神。只跟自己親近，少有跟同門玩在一處的時候。

　　一次帶溫祉練劍，對方又在走神，郁珩故作隨意問道：“最近修煉如何？”

　　溫祉回神：“還好。”

　　“課業呢？”

　　這次溫祉沒有立刻回答，抿了抿唇，還是說道：“也好。”

　　郁珩無奈，心道這孩子凡事喜歡自己在心里憋著，沒再追問，多留心了幾分。

　　她很快明白了什么回事。

　　早該想到有這么一天的。

　　當初決定將人收入自己門下，她不是沒考慮過是否有失妥當，但還是這么做了。若不這樣溫祉只能被分到某個堂主手下，人多眼雜，想見一面都麻煩，還是放在自己身邊最方便也最安全。

　　對此，郁珩還是愧疚，只能自己多關心她以作彌補。

　　*
　　是夜，大雨。

　　郁珩在燈下看書，窗沿零星落下雨點，發出“噠噠”的輕響。

　　她抬頭一看，下雨了。

　　一開始只是淅淅瀝瀝的小雨，雨勢很快變大，漸成滂沱之勢，天地都被籠罩在雨幕中。

　　郁珩書上被濺濕了幾點，她伸手去關窗，正看到天際劃過一道閃電，緊接著是轟鳴雷聲。

　　下得不小。

　　時候不早了，把最后幾頁看完，她熄了燈，上床休息。

　　郁珩睡覺還算安穩，但還是被雷雨聲吵醒了好幾次。

　　睡意朦朧間，突然聽到敲門聲。

　　修士五識靈敏，郁珩察覺后便清醒過來。

　　三更半夜，誰在敲門？

　　她下床走到門邊，打開了門。

　　雨勢未見變小的趨勢，稍遠些的地方便已模糊不清，大風中成排的樹木朝一邊彎下身子。

　　郁珩開門一看，發現是只穿了一件中衣的溫祉。

　　小女孩從自己屋跑過來，短短一段路渾身上下已經濕透，幾縷頭發貼在額上，雨水洗得一雙眼睛格外黑，像只被遺棄了的小貓，猶自微微發著抖。

　　郁珩嚇了一跳，趕忙把人抱進屋來，一碰到對方身體便覺冰涼一片。

　　她將人身上的雨水擦去，用內力把衣裳烘干，又端來一碗熱水，溫祉淺啜了幾口方才緩過來。

　　郁珩坐到溫祉身邊，小聲問道：“怎么了？做噩夢了？”

　　溫祉輕輕點了點頭。

　　“夢到了什么？”

　　溫祉眼中劃過驚恐，她想說我夢到阿娘去世時的樣子；夢到我被抓回了溫家，百般折磨；夢到孟瓊音一伙人將我推下萬丈懸崖，摔得粉身碎骨；夢到師尊……不要我了。

　　她整個人肉眼可見地發著抖，眼睛直勾勾盯著前方的虛空，半晌才低下了頭，小聲道：“夢到阿娘了。”

　　郁珩聞言嘆了口氣，將人攬入懷中，低聲道：“想她了？”

　　“嗯。”

　　溫祉抬起頭，眼里的淚水順著眼角滑下：“一個人睡，害怕。”

　　郁珩抬手抹去對方的眼淚：“別哭，我最怕人哭了。”

　　說著將人摟緊幾分，一下下輕撫著對方柔順的頭發：“那便搬過來吧，跟我一起睡。如何？”

　　溫祉眨眨眼，睫毛上還沾著淚珠，點了點頭：“好。”

　　說著她便要下床：“我去收拾東西。”

　　郁珩將人抱回床上，拉過被子給她蓋上，只剩一顆小腦袋留在外面：“今晚將就一下，等明天吧。”

　　小腦袋輕輕點了點。

　　郁珩熄了燈，同樣上床躺下。

　　溫祉頭一次跟師尊蓋一張被子，一開始還十分拘謹。

　　后來慢慢放松下來，猶豫片刻，朝郁珩那邊挪了挪，又挪了挪。

　　見郁珩沒有反對，最后小姑娘靠到了郁珩身邊，滑溜溜的身子一下縮到了對方懷里。

　　郁珩輕笑一聲，沒說什么，只是攬著對方換了個更舒服些的姿勢。

　　黑暗中還能看到對方烏亮的眼睛。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