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闕的視線越過諸多人影,直接投射在琬兒的身上。琬兒莫名的霎時一陣膽寒,撈著簾子的手也跟著一顫。</br> 紅色簾子頓時就垂落了下來,又擋住了琬兒的身子。</br> 可片刻之后她還是無可避免地聽見敖闕在說話:“四妹才一出家門,三妹就不知所蹤。我總得要找到她才行。”</br> 后來敖闕驅馬來到喜轎旁邊,用手里的馬鞭托起喜轎的窗簾,那如冷鉤一樣的眼神直直看著喜轎里臉色發白的琬兒,徑直問她:“是你主動把她交出來,還是要我自己找?”</br> 琬兒咬了咬紅唇,努力鎮定下來,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br> 敖闕點點頭,把窗簾放了下來,轉身對手下的人下令道:“搜吧,搜仔細點。”</br> 敖放的人剛要阻止,就被一群騎兵迎上陣,擋得死死的。若他想要阻止,非得當街打上一場不可,而且贏的可能性還微乎其微。</br> 緊接著琬兒就透過窗就看見那些騎兵從馬背上跳下來,直接撥開儀仗隊,將那些大紅的喜箱紛紛掀開。</br> 里面的綾羅綢緞、瓷具器皿等掉得滿地都是。</br> 可別指望這些三大五粗的將士們能對這些嫁禮溫柔一些。</br> 琬兒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嫁禮掉在地上臟了,氣得渾身發抖,尖聲咆哮道:“敖闕!你到底在干什么!等我進宮后,我定要治你死罪!”</br> 敖闕置若罔聞。</br> 六十四抬嫁禮,每一抬都被搜個徹徹底底。</br> 可是隨著搜查將近尾聲,卻并沒有從這么多的箱子里搜出那個熟悉的身影來。</br> 搜查最后一只箱子的士兵也來到敖闕身邊,稟道:“將軍,里面沒有。”</br> 他眼神狠戾地往琬兒身上一掃,在場的每一個人他都不想放過。于是又將整個儀仗隊,甚至是敖放帶的護兵,每一個都檢查仔細。</br> 萬一敖辛是被喬裝打扮了以后放在這些人當中呢。</br> 琬兒看到敖闕誓不罷休的樣子,不知怎的,心里反而滋生出絲絲快感。</br> 以前敖辛根本不曾正眼看他,他卻還處處幫著敖辛,甚至還威脅過自己。他從不曾把自己當妹妹看待過。</br> 他對別人再狠,他都會對敖辛呵護備至。可比起敖放,琬兒私心里何嘗不想有這樣的兄長全心全意地護著自己。</br> 現在看見敖闕尋而不得,想必他心里的滋味很不好受吧。</br> 想到這一點,琬兒就忍不住笑起來,對他道:“我說了,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兒,你偏不信!現在你搜也搜了,總該相信了吧!”</br> 琬兒坐回喜轎內,又趾高氣昂道:“既然沒找到人,那就請你讓行吧。我還趕著進宮,耽誤了吉時,二哥擔待得起嗎?莫要讓皇上覺得,二哥目無王法,絲毫不把君威放在眼里。”</br> 那些被掀開的禮箱又重新蓋起來,只是再沒有之前的整齊干凈,顯得有兩分凌亂狼藉。</br> 敖放怒不可遏道:“敖闕,還不開城讓路!”</br> 最終敖闕沉寂片刻,還是命手下開城放行。</br> 敖辛不在這里,那她會在哪里?</br> 浩浩蕩蕩的儀仗隊陸陸續續出了城門。很快敖闕的親信把事情打聽清楚了,過來道:“主子,這支隊伍好像在街上的時候與另一支迎親隊伍交錯過,會不會那時……”</br> 敖闕騎馬調了個頭,問:“另外一支是哪家的?”</br> “是溫家小姐今日出嫁,迎親的是姓鄭的一戶人家。”</br> 敖闕道:“今日本沒有空去喝那杯喜酒的,前面帶路。”</br> 這頭,溫月初被迎進了鄭家院子,院子里滿堂喝彩,在賓客們的歡呼聲下,她正準備和鄭家公子拜堂成親。</br> 這時家仆匆匆進來,慌道:“不好了!外面來了好多兵!”</br> 所有賓客都安靜下來,回頭往門口的方向看。</br> 溫月初的喜帕蓋住了頭,一雙素白的手和鄭公子一起牽著一縷紅綢,手指微微發緊。</br> 她聽到自己的哥哥溫朗在說:“敖二,你怎么過來了?不是說沒空來喝喜酒的么,還帶這么多人?”</br> 溫月初身子一顫,再顧不上許多,撇了紅綢便自主地撩起喜帕,朝門口看去。</br> 確實有許多士兵涌進來,把守住院子。彼時她看見敖闕正闊步跨進鄭家大門,身形筆挺,步履沉穩有力。</br> 只是臉上冷漠陰狠的表情,讓所有賓客不由退避三舍。</br> 溫月初眼波微動,還是聽見自己盈盈喚了一聲:“敖公子。”</br> 在看見他來的那一刻,溫月初干涸的心,仿佛得到了一絲雨露甘霖。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帶著這么多士兵來的,那便不是單純地來喝喜酒的。</br> 如若他是來阻止自己成親的……</br> 溫月初還是不知不覺地奢望著,那該有多好。</br> 她五年的青春,五年的感情,全都付諸在這一個男人身上。她似乎已經忘了那日涼亭里,他有多么的冷酷絕情。</br> 當時的那種恐懼害怕,終還是被日復一日的相思所代替。</br> 只可惜她得不到。</br> 今日他若是要她跟他走,那她定一心相隨,絕不后悔。</br> 可溫月初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知道他不是因為搶親來的。</br> 敖闕要檢查從溫府抬過來的嫁箱。</br> 溫朗聽了難免不高興,之前馬場的事,加上敖闕拒絕了溫朗需要幫忙的請求,再到今日直接帶人來翻嫁箱,溫朗心里已經有了芥蒂。</br> 今日是他妹妹的大喜之日,怎么隨便讓人翻喜箱。往后他妹妹還怎么抬頭做人。</br> 敖闕也向溫朗道明了目的:“阿辛不見了。”</br> 溫朗皺眉道:“什么時候的事?三小姐不見了你怎么會來這里找?先前我問你請三小姐做送嫁姑娘,你不是沒肯嗎?”</br> 敖闕也不多說,只道:“我自有我的理由。”</br> 最后士兵們將賓客都遣開。敖闕要搜,鄭家也不敢阻攔,于是那些嫁箱又重新抬了出來,讓敖闕手下的人打開仔細搜查。</br> 溫朗強忍著不悅,在旁沉著一張臉。</br> 溫月初不由詢問道:“敖公子在找什么呢?”</br> 搜過了,最后什么也沒搜到。</br> 敖闕盡管心里有數,他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到此地來找到敖辛的可能性十分渺茫。若敖辛當真是被抬到了這里,他們也早已將她轉移了,又怎么還會等著他來。</br> 可敖闕還是來了。</br> 沒人能懂他的心情。</br> 任何一種可能性,他都不會放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文最快更新</br>第068章 沒人能懂他的心情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