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初塵的話,木槿很是欣慰:“那是四姑娘的命好,咱們四姑娘的容貌,自然是極好的……”初塵點頭道:“我們走了沒多久,就傳來陸家被查抄的消息,我本來是想著回去看看的,可是姑爺怕連累,就沒有回去。”
好在當時是沒有回去,不然只怕初塵也要被抓進宮了呢。初塵說道:“姐姐不知道,后來我們就在登州一直等著,姑爺也去京都打探消息。后來說是陸家的人都被壓入**,充作了婢女。我就想著,定然是活了下來,就一直找尋著機會進宮。等著四姑娘的一雙兒女長大后,我這就來了。”
為了照顧好綠妍,初塵可是費了許多功夫。初塵后來進宮,要看望陸家的姐妹,恰好被路過的菱角看到,于是就將她帶進了宮。如今見了木槿做了鳳藻宮的瑾妃娘娘,很是開心:“這真真是造化!”木槿微微笑道:“還有更奇的,你姐姐桃夭入宮做了賢妃娘娘,還懷了身子呢……”
喜出望外的初塵拍著手笑道:“那可真是感謝蒼天了!我這就去看姐姐!”“初塵,”木槿喊道,“現(xiàn)在正下著雨,你又不是宮里人,在宮里這么走動,只怕是要沖撞了宮人,還是讓菱角帶你去吧。”初塵見著一個身穿藕荷色宮裝的宮女,笑盈盈的站在一旁:“姑娘隨我來吧!”
許是上蒼的安慰,才會讓初塵進宮來看自己吧。當初自己還是魏王府的丫鬟,就托魏王妃夕顏去登州,探視綠妍。偏偏夕顏離開了王府,自己也就無法打探消息了。如今初塵來了,這還真是天賜的機緣呢!
隔著窗子,遠遠的就見著菱角,冒著雨絲跑了過來。木槿就問道:“送到鐘粹宮了么?”菱角點頭道:“送到了,賢妃娘娘見了,哭個淚人兒似的。”木槿笑道:“她們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怎能不親呢?”說到這兒,木槿嘆了口氣,自己七歲進宮,家人不知,更別提這什么兄弟姐妹了。
看著木槿一副傷感的樣子,菱角笑了:“娘娘之前是多么剛強之人,如今竟也會傷感起來了呢。”木槿搖頭道:“我也覺著自己變了好多,大約是年齡大的緣故吧。”隨后又問菱角,是如何遇見初塵的。
菱角說道:“說來也是巧,奴婢要去司膳居,央求杭姑姑給娘娘做些補胎的藥膳,剛巧走到望月亭的時候,就瞧見一群太監(jiān)拉著初塵,說是要帶到掬塵閣田姑姑處。奴婢看那初塵可憐,還哭著說什么陸家,于是就過去問了,才知她是陸家的舊仆,這才帶了來給娘娘。”
世間之事也就這么湊巧,木槿笑著說道:“如今她們姐妹重逢,必是快事了。”菱角沏茶道:“等過了夏天,也就有人陪著娘娘了。”木槿知道,菱角這是說的自己府中的胎兒。木槿最是厭惡,使勁在自己腹上拍著:“我真恨不得立刻把他打了才好!”
一旁的菱角唬了一跳,忙忙拉住木槿,說道:“娘娘萬萬不可!這都已經(jīng)是五個月了的身子了,怎么經(jīng)得起這樣打?”木槿知道,安澤宇來看自己的時候,勢必也看出了自己隆起的腹部。只是不知,安澤宇心里是怎樣想的。
看著木槿擔憂的神情,菱角說道:“娘娘不必憂慮,魏王爺若是真心在乎娘娘的話,必不會在意的。”這里正說著,就有人叩門。菱角開門,原是魏王府上的家丁,他手里托著一個包裹,遞到菱角手中,說道:“這是我們王爺給瑾妃娘娘的東西,還請娘娘務(wù)必收下!”
菱角回身看著木槿,笑道:“看看,奴婢說什么來著,王爺還是在乎娘娘的!”說著接了包裹,給了那個家丁一點兒錢,說道:“我就替我們家主子謝過魏王爺了!”隨后看著那個家丁走后,菱角忙將包裹放在桌子上,對木槿道:“娘娘快拆開看看,到底是什么好東西?”
木槿樂了:“好像是給你的東西似的。”菱角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多了最,忙說道:“奴婢不過是奇怪,這雨天,魏王爺怎么還要送東西過來?什么好東西,不能晴天親自送來么?”“昨兒個都已經(jīng)進了宮,”木槿說道,“如果再進來的話,怕是要惹閑話的。”
說著拆了包裹,發(fā)現(xiàn)里面是一封折好的信箋,只見上面寫著:“見字如見君,夏雨幽長,晚來風涼,為保腹中胎兒安好,特特送安胎草藥兩包。君安好,卿不必掛念,澤宇手書。”原來,原來他是知道的。而且還專程派人送來了安胎的草藥。木槿只是覺著又好笑又好氣。
這是在關(guān)心自己,還是在諷刺自己。木槿不明白,她看著那兩包草藥,似乎在嘲弄自己。自己都已經(jīng)懷了身孕,他還對自己這般上心,究竟是何用意?木槿輕笑著,將草藥放在了柜子里,將那封信也放入了柜中。
北國煙雨,粗獷中夾雜著溫潤婉約。滴答滴答的雨點,在竹籬笆下彈奏著一曲美妙的樂章。雖然是北國,可是園子里也種著不少的竹子。在雨聲中,嗚咽著,淺唱著,迷離了一方蒼穹雨絲。
就在這時,腹中疼痛的賢妃,一直在榻上喊叫著。機靈的鸞枝知道,這是賢妃要生產(chǎn)的征兆,遂吩咐了一個小丫頭去喚御醫(yī),自己則在一旁,不停地說些令賢妃開心的話語。就這樣等著盼著,終是把徐御醫(yī)給盼來了。而且隨后安懷義也趕了來,不停的在花廳徘徊。
約莫一個時辰,里屋嬰兒的啼哭聲尤為響亮。安懷義第一個沖進內(nèi)帷,看著奶媽懷里的嬰兒,興奮不已。徐御醫(yī)笑道:“恭喜皇上,是小皇子呢……”榻上的賢妃,已經(jīng)是累的渾身像是散了架似的。聽聞是小皇子,心里萬分欣喜。安懷義也上前拉著賢妃的手,說道:“苦了你了,妖兒……”
鐘粹宮賢妃誕下小皇子的消息,迅速傳遍了各個宮苑。尤其是被賢妃陷害的舒嬪,本來是在鐘粹宮好好的住著,竟是被賢妃給害了。現(xiàn)在她雖是住在先前韓昭儀的雪清宮里,冷清的可以聽得見自己的呼吸,心里越發(fā)恨起賢妃來。
她派人去鐘粹宮細細打聽了一番,說是賢妃已經(jīng)誕下了小皇子。皇帝陛下分外高興,還賜了名字,喚做安子航。算起來,是安懷義的十一皇子。舒嬪更加氣憤:“小妖精,如今生下小皇子,可不就更不得了了?”
隨后進屋的舒嬪的侍女,聘婷說道:“娘娘就不想著報仇了么?”舒嬪淡淡的說道:“自然是要報仇的,可是還沒有法子。”聘婷道:“娘娘若是早些下手,她賢妃也就不會誕下皇子了……不過現(xiàn)在還不晚,只要娘娘肯下手……”如今看來,這個聘婷是有了法子。
舒嬪便問道:“你快說說,是不是有了好主意?”聘婷低聲說道:“娘娘還記得重華宮的容嬪娘娘么?”“提她做什么?”舒嬪皺眉道,“奴婢不是說這個,容嬪她一直吃著司膳居送的土雞蛋,可是娘娘知道么,那些土雞蛋都是有毒的!”
“聽說那個容嬪,先前也是陸家的人,她姑姑被皇上所害。如今她是來報仇的。皇上識破了她的計謀,就將她軟禁在重華宮里。并且讓她吃著摻有罌粟殼的土雞蛋,一則可以控制她,二則可以保護自己。”聘婷的一番話,令舒嬪著實吃了一驚。
她疑惑的問道:“你聽的消息可靠么?”“怎么不真?”聘婷說道,“娘娘忘了,奴婢的一個遠房表姐,就是重華宮的宮女。”舒嬪還是不解:“可是這跟賢妃有什么關(guān)系?”
那聘婷見舒嬪仍然不明白,便解釋道:“這土雞蛋吃不死人的,但是可以讓人上癮。我們可以通過司膳居的人,讓她們鐘粹宮都吃這土雞蛋。等時間一長,賢妃也就變成了另一個容嬪。而且賢妃剛剛生產(chǎn)完,身子弱,定然是要吃雞蛋補身子的。”舒嬪卻道:“可是她只是上癮……我要的是她死……”聘婷笑了:“娘娘還不明白,生不如死,才是最痛苦地……”
六月蓮花開,羅裙舞徘徊。留戀荷塘畔,不忍離別來。有竹橋流水,籬笆水塘,鴛鴦游戲,錦鯉游泳。柳絮紛飛,云映晴空,綰做相思結(jié)。垂柳偎水,剪不斷相思苦。誰人傾訴衷腸,道不盡別離處處情。
這兩日宮里盡是喜事兒,先時鐘粹宮的賢妃誕下皇子,緊接著便是薛昭容的四皇子子儼,同東華郡王安海鵬,外孫女兒虞雪姬的婚期。薛昭容喜上眉梢,同安海鵬結(jié)為親家,真真是為自己找了一座靠山。
且不說以后無論是誰登上皇位,都可以保住自己自己的位置,以及子儼的命。安懷義興致盎然,即時封了四皇子子儼為禮慶王,還賜了府宅良田,以及仆婢家丁。婚禮時自然是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如今且不說子儼如何,就說著虞雪姬,她從見過子儼,只是模糊的聽宮人們議論過,說是這個禮慶王是當今圣上的四皇子,母妃便是儲秀宮的薛昭容。只是子儼素來言語較少,讓雪姬不禁擔憂,該如何面對這個夫君。
偏巧屋子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她還以為是子儼,誰料竟是一個女子的聲音:“王爺說了,有公務(wù)在身,要姑娘自己早些歇息。”說罷便走了,獨獨剩下雪姬坐在榻上,聽了這番話,心里五味陳雜,不是滋味兒。
哪里有新婚之夜,新郎就把新娘子獨自拋下的道理?雪姬心里很是委屈,這時她的貼身丫鬟棲梧走了進來,說道:“外面還真真是熱……姑娘,還是洗洗早些睡吧。”雪姬想要說些什么,卻張了張嘴,沒有說出來。
坐在菱花鏡前,卸妝洗臉,心里到底不是滋味兒。早晨的時候,她早早的起身下床,簡單梳洗了一番,就備車進宮去了。本來是預(yù)備著跟子儼一同去的,可是子儼早在五更天的時候就進宮上朝了。獨自做在馬車上,雪姬就想著,如何對薛昭容說起。
誰想到等她進宮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子儼已經(jīng)在宮門口等著自己了。他負著手,對她說道:“母妃在等著我們呢。”說著自己先走了,雪姬也忙扶著棲梧下車,然后跟在子儼后面。雖然是沒有一同走,可是雪姬的心里還是很欣慰的。待進了儲秀宮的花廳,薛昭容早一把將雪姬攬在懷里,笑著道:“就知道你要來,不曾想到,來的這么早!”
雪姬笑著說道:“雪兒記掛著母妃,這才趕了過來。”“瞅瞅這小嘴兒,”薛昭容笑著對牧歌說道,“還真是甜呢……來,母妃這兒做了許多你愛吃的東西,快來嘗嘗……”說著,挽了雪姬的手,到小廳去用膳。
這里正嘗著芙蓉糕呢,外面就傳來筱雨的笑聲:“雪妹來了么,怎們也不跟姐姐說一聲兒……”緊接著,是一個身穿銀紅綾子撒花繡裙的女子走了進來,她就是睿賢王妃谷筱雨,同虞雪姬是表姐妹。聽聞表妹雪姬進宮的消息,特特敢來瞧她的。
那薛昭容見狀,忙吩咐牧歌道:“快扶王妃坐下!”筱雨已經(jīng)是有了三個月的身孕,薛昭容只怕是有了閃失,雪姬也說道:“我回頭去看表姐就是了,又勞煩表姐親跑一趟。”筱雨笑道:“這不是想雪妹你了么?也就顧不得了。”
一旁的子儼見筱雨進宮,就知道七弟子恒也在宮里,遂問道:“怎的不見七弟?”筱雨答道:“方才還跟子恒說呢,他現(xiàn)在父皇的書房里,跟父皇說話呢。”子儼就對薛昭容說道:“母妃你們先聊,兒臣去看看七弟。”說著就先走了,這里筱雨問到雪姬的情況,雪姬只是淡淡的笑著,什么都沒說。
夏日炎炎,宮苑柳依舊,粉雕玉琢。楊柳青絲長,小徑自徜徉。綠樹陰濃,樓臺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夾起一抹花香。輕盈繞盡,芬芳馥郁。水池漣漪怦動,水霧蒙蒙。
從書房里出來,子儼就對子恒說道:“父皇的意思,是要太子殿下監(jiān)國么?”子恒點頭說道:“仔細想想,也是這個意思。”子儼笑道:“這段日子許久沒見著太子了,還真是有些想他。”子恒說道:“四哥是真的想他,還是別有深意?”
城府頗深的子恒,猜透了子儼的心思。他知道子儼少言寡語,同他母妃薛昭容一般,可是子恒卻更精于謀略。子儼笑了:“七弟這話,四哥可是聽不明白。”子恒意味深長的笑著,說道:“那咱們就等著秋日西山一決高下,如何?”
其實距離秋日狩獵還有兩個月,可是安懷義卻還要到京都的陪都,沈陽去祭奠祖先。為了趕在狩獵之前,安懷義就先預(yù)備著要讓太子安子礽監(jiān)國。子儼想著,若是太子監(jiān)國,那必是在考驗子礽了,以后的位置,為會更穩(wěn)固。諸位皇子也都議論紛紛,猜測著安懷義的心思。
想的入神的子儼,竟是與小徑上的一個宮女撞著了,還真是巧。那宮女正是鸞枝,子儼說道:“怎么又是你?”鸞枝覺著好笑:“奴婢是鐘粹宮的婢女,如今我們主子要看十一皇子,要奴婢去找奶媽,自然要走這條路的。”子儼點點頭,沒有言語的走開了。
看著子儼神情有些落寞,細心地鸞枝跑上前問道:“王爺這新婚才過,又犯起愁來?”子儼沒有接話,繼續(xù)往前走著,而鸞枝也跟著,接著說道:“虞姑娘可是個大家閨秀,要樣貌,有樣貌,要禮儀,知禮儀,要學(xué)問,有學(xué)問……”
“你還沒完了不是?”子儼忽然回過頭,說道,“本王不想聽這些!”鸞枝笑了:“這可就奇了,這么好的姑娘家,打著燈籠都難找,怎么王爺不滿意?”子儼不解:“怎么她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在這兒說她的好來?”鸞枝搖頭道:“只是方才奴婢路過儲秀宮,聽見里面?zhèn)鱽硗蹂目蘼暋?br/>
好端端的哭什么,子儼更奇了:“我又沒罵她,她哭什么,就不怕母妃不開心?還以為是我打了她,給她氣受呢。”鸞枝說道:“王爺不理她,比打了她,罵了她還要難過!”這子儼可是好奇了,一個小小的宮女,竟過是教訓(xùn)起他來,他覺著不可理喻,拂袖而去。
不想鸞枝卻是攔著他,說道:“王爺?shù)⒄`了奴婢的時辰,要賠償奴婢損失的。”這可怎么說。子儼更覺著不解:“本王耽誤你的時辰?是你自己要跟本王說話的,你弄清楚了……”“奴婢才不管這些,”鸞枝說道,“總之你是王爺,一點兒小小的補償,你該不會吝嗇吧?”
子儼聽了這話,來了興趣:“說罷,你到底要什么?”鸞枝歪著腦袋想了想,說道:“奴婢這會子沒想好,等想好了,再說給王爺也不遲。”“那你給本王一個理由,”子儼說道,“賠償你的理由,你要說實話。”鸞枝搖頭,說道:“王爺?shù)⒄`了奴婢的時間,奴婢回去,可是要挨罵的!這就是補償……”
說著,掉轉(zhuǎn)頭跑開了。花叢下的子胥則拍著手笑道:“四哥難為說了這么些話,以前四哥可是從來不跟宮女說話的。”這時子儼才發(fā)現(xiàn),自己卻是跟一個宮婢說了許多話,還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他不覺笑了笑,說道:“沒什么……你躲在那兒就是為了偷聽么?”
子胥擺手道:“路過,路過而已……四哥你說,三哥,不,是太子殿下,他不是一直都在府里,跟他的小承乾一起么,怎么忽然有要他監(jiān)國?”子胥的意思,子儼是明白的。子礽顧得了家里,顧不了朝政上的事兒。況且子礽是一個顧家的人,雖說子礽懂事,又有了皇太孫,可是軍國大事卻遠遠不如子儼和子恒。
如果說是朝政軍事,那自然是子儼最熟;若說是安撫民心,出謀劃策,必是子恒無疑了。其實安懷義就是為著這太子之位發(fā)愁,子礽懂事,但是戀家,成不了大器。所以這次,安懷義就是要歷練子礽,看看他究竟是有多大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