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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回安子礽幸運終勝出薛昭容端午失愛女

    突然的變故,使得隊伍不得不停下。晚瑩走過去看個究竟,卻發(fā)現(xiàn)是已廢的太子和太子妃。她大吃一驚,忙拉起子建,小聲道:“二皇子這會子不是應(yīng)該在廢都么,怎么忽然出來了?這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可是不得了的!”
    晚瑩說的沒錯,沒有安懷義的手諭,子建是不可以私自從廢都出來的。這是犯了忌諱,木槿也從隊伍中走出來,對晚瑩道:“你趕快把二皇子拉走,這里有我就行。”哪里知道子建哭著不肯走,還把晚瑩和木槿罵了一通。
    內(nèi)侍總管徐公公見隊伍遲遲不肯前進,便前來看個究竟。他也是知道子建的處境,所以不敢輕易下論斷。正在這個時候,安懷義也趕了過來,見了子建哭哭啼啼的樣子,心里不免對子建憐惜起來。
    于是安懷義允許子建為霍皇后守喪哭靈,就這樣,失去了的母后的子建,更加珍惜這次的機會,他不會再次錯過了。這可是他復(fù)立太子的最佳時機,他哭了一路,把個安懷義的心都哭碎了。
    回到宮里,許多大臣聯(lián)名上書,說要恢復(fù)子建的太子之位。九皇子子宥也陳情道:“二哥雖然行事荒誕,不過還請父皇念在與皇后娘娘昔日的情份,復(fù)立二哥的太子之位吧……何況這立嫡立長的規(guī)矩,也萬萬不可廢除啊……”
    六皇子子胥也附和道:“二哥自幼聰穎機智,是做太子的最佳人選,九弟說的對,立嫡立長,父皇也得顧及宮規(guī)……”其他皇子也都紛紛各有說辭,此時唯有三皇子子礽,四皇子子儼和七皇子子恒沉默不語。
    安懷義看著這三位皇子,不禁感慨:三皇子子礽乃玉妃所出,如今已經(jīng)封了王爺,而且又有了子嗣;四皇子子儼的母妃是薛昭容,前段日子殿試還得了頭名;七皇子子恒是趙昭儀的獨子,因為治理黃河水患有功,也封了王侯,還與東華君王的小孫女兒訂了婚。
    再看看自己的子建,雖說是嫡長子,自幼聰明好學(xué)。可是他濫用宮規(guī),毒打宸妃的侍女桂兒;又跟自己的韓昭儀有染,害的韓昭儀被逐出皇宮。而眼前這三個,才是皇子里面的佼佼者,日后繼承大統(tǒng),必能是個好君王。
    一時之間安懷義猶豫了,是復(fù)立子建的太子位,還是重新再立太子,他很是頭疼。如今霍皇后已經(jīng)走了,霍家的勢力倒是倒了大半兒。薛昭容的娘家已經(jīng)從小小的縣丞,做到了尚書一職;趙昭儀的兩個哥哥,一個是刑部侍郎,一個是京都守衛(wèi)的將軍。
    她們都是有后臺的,如果做了太子,那么外戚的勢力必會蔓延朝廷,萬萬是不能夠的。思來想去,也唯有玉妃的子礽才有資格。一方面,她們陸家大勢已去,留下來的也只有在京行走的陸文遠,還有未央公主的夫婿陸文旭。
    余下的女眷皆在宮里當(dāng)差,就是一個容嬪繡蓉,都是在宮里自己眼皮子底下,也是十分好控制的。再有,子礽的兒子承乾,現(xiàn)在剛剛滿月,看著就十分喜歡。此時分析了這么多,安懷義心里已經(jīng)有了底兒。
    他對諸位皇子道:“這件事兒,還得容朕再三考量……”誰知他的話沒說完,子建便走到他面前,以一種咄咄逼人的姿態(tài),說道:“母后才剛下葬,父皇就不管兒臣了么?不想讓兒臣做太子就算了,還說什么考量,這分明是不給兒臣臺階下……”這要怎么說,安懷義嚇得連連后退,心里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念頭。
    夜里起了南風(fēng),暖暖的。夜空上綴著許多小星星,對著這園子里含苞欲放的蓮花骨朵兒嘻嘻笑著。此時木槿忙完了一天的活兒,正倚在榻上閉目養(yǎng)神。菱角端著紅棗羹走進來,見木槿睡著了,遂輕輕退了出來。
    此時雪清宮的茉蘭來了,說了韓昭儀的傷勢,還請教木槿一些事情。菱角擺擺手,說道:“姑姑正在休息呢,你有什么話對我也是一樣的。”“照例說,我不該來煩勞姑姑的,”茉蘭求著菱角,“可是昭儀娘娘她……她……”
    屋子里,木槿雖說是躺著,可是她還是聽得見外面茉蘭說的話,便讓杜茉蘭來了。“到底什么事兒,慢慢說,”木槿見茉蘭的臉色不是太好。茉蘭此時竟是跪了下來:“求姑姑救救昭儀娘娘……娘娘她……”
    這茉蘭是素馨的妹妹,本來是可以跟陸府沒有半點關(guān)系的。如今進了宮,多少也算是安穩(wěn)了。于是木槿問道:“先別哭,有什么話慢慢說。菱角,去沏上茶來。”“五十大板下去,誰能受得了?”茉蘭道出了原委,“昭儀娘娘昏了過去,金姑姑讓我去找御醫(yī),可是御醫(yī)都不肯去……”
    這是自然的,一個跟廢太子有染的宮妃,那個御醫(yī)肯娶惹這麻煩。茉蘭想到了木槿,這才來求她的。木槿嘆氣道:“如今我也是沒法子,這會子誰若是幫了她,就是跟陛下過不去……你去把她妹妹叫進宮接走吧,是生是死就聽天由命吧……”木槿也是無奈,茉蘭服侍了韓昭儀一場,不由得心酸不已。
    長大了的茉蘭,此時也懂得些人情世故:“姑姑的吩咐,奴婢記下了,奴婢這就照姑姑說的去做。”看著茉蘭落寞的背影,木槿又是一陣嘆息。原本茉蘭的父母沒了,來陸府投奔姐姐素馨,哪里知道姐姐出了家,后來陸府被抄,她也被牽連其中。小小年紀(jì),嘗遍了人情冷暖。
    見茉蘭走后,菱角對木槿道:“姑姑累了一天,又不肯吃飯,這是奴婢特特給姑姑熬的紅棗羹,姑姑多少吃一口。”木槿搖搖頭,忽然想到了那封信:“信呢,該不會是丟了吧?”
    “若不是奴婢放著,這會子早被人撿了去,”菱角笑道,“姑姑若是要看信,先把這粥吃了再看。”她是為著木槿的身子著想,木槿只好吃了粥,忙問菱角要信。菱角知道,木槿是念著安澤宇給她寫的信,見粥吃完了,這才給了她信。
    焦急的展開信箋,木槿才發(fā)現(xiàn)不是安澤宇的字跡。“瑾兒姐姐,能允許我這樣叫你么?我知道因為我的關(guān)系,你和表哥不能在一起,我向你道歉。可是姐姐,我在照顧表哥這些日子,表哥心里一直是有你的。就讓我寫這封信,給姐姐說明白。還有,過兩日是我妹妹的生辰,我想托你向妹妹道個祝福。舞翩躚。”
    原來是翩躚的信,她被尚暮秋休了以后,帶著玉芙來到了崖州,找到了安逸云。她一直細心照顧安逸云,可是他的心里,一直裝著木槿。木槿一時怔住了,想起安逸云,她就會想起那夜與他的私奔。
    隨著歲月的增長,木槿也會偶爾想起他來。想起照顧他的日子,她一直想要跟他一起騎馬牧羊。那樣的幻想,真的很美好。而且安逸云的心里,是有翩躚的,自己不過是翩躚的替代品而已。可是現(xiàn)在想來,怎么忽然那覺著可笑,覺著自己那么無知,那么沖動。
    也是直到安澤宇的出現(xiàn),她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情感。不是什么許諾,不是什么花前月下,更不是什么私奔。只有細致入微的關(guān)懷與體貼,才能讓人長久。可惜自己明白的太晚了,讓安逸云付出這么大的代價。
    晨日不用再去坤寧宮請安,木槿頓時覺著心里很是不舒坦。晚瑩此時暫代鳳印,執(zhí)掌坤寧宮。而且朝堂上,祥瑞的弟弟祥和通報說,太子人選已經(jīng)定了下來,就是三皇子子礽,他的小皇子承乾,被封為皇太孫。
    這樣一個喜訊,傳遍**,一時各宮嬪妃都往玉清宮跑去。唯恐落了后,這個送青花瓷瓶,那個送翠玉手鐲,另一個送金絲楠木柄如意。宮里的庫房都快堆不下了,她們自然想著日后的生活,與玉妃關(guān)系好些,總不會有壞處的。
    一路上薛婕妤就對姐姐薛昭容抱怨:“這下可好,讓她搶了先去,姐姐你也真沉得住氣。”薛昭容說道:“這局棋才剛剛開始,好戲在后頭呢。”薛婕妤不解:“姐姐這話好生費解,三皇子是做定了的太子位。”
    “你可是又忘了,”薛昭容笑道,“東華郡王的小孫女兒尚待字閨中呢。”“她不是已經(jīng)定下了睿賢王?”薛婕妤想了會子,大悟道,“他還有一個孫女兒,好像也沒出閣……難道姐姐要在這上面做文章?”
    田間小麥復(fù)壟黃,南風(fēng)又起東湖旁。農(nóng)家蒸汗忙下割,一年豐收即在望。兒童擔(dān)耜攜壺槳,也與農(nóng)人相應(yīng)忙。祥瑞映照天朝喜,端午艾葉插滿堂。日子如流水,很快就迎來了農(nóng)歷端午節(jié)。
    這一日宮里上上下下忙著插艾葉,掛香囊,灑雄黃酒,御膳房里也忙得不可開交,都在趕著調(diào)餡兒,洗粽葉,包粽子,上籠蒸,然后一一送到各宮去。一時之間,整個**彌漫著濃濃的粽子香味兒。
    因為要過端午,安懷義特特恩準(zhǔn)朝廷放假三日,還給每位官員送了五只粽子,并著一只辟邪的香囊。各宮嬪妃也都積極做準(zhǔn)備,希望皇上能夠到自己的宮里過節(jié)。那也是一件喜事兒,總好比冷冷清清的,自個兒過要好。
    而掬塵閣的木槿則憂心忡忡,此時距離翩躚來信已經(jīng)一個月了,她還沒回信。她一直在等,等著傾城親自來。記得自己收到翩躚的信后,就來到了舞家,可是舞夫人卻說,傾城早在五年前就跟佟紹斌走了。
    具體去了哪里,沒有人知道。木槿想起上次在園子的遇見,忽然明白了兩人的情感。此時定然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過著快樂的日子。她不想去因為這個打擾他們,思慮了許久,再加上忙著端午的事兒,才拖到了現(xiàn)在。
    提起筆來,她還是把實情寫了出來。然后派了一個可信的小太監(jiān),將信送了出去。真希望傾城和佟紹斌能夠幸福,而作為姐姐的翩躚能夠理解。“皇上駕到!”是徐公公的聲音,隨后安懷義也笑著走了進來。
    他怎么來了,這時候不是應(yīng)該在玉清宮里,看著小承乾么。或者是其他宮里,怎么來一個宮女這兒?木槿不敢怠慢,忙吩咐了菱角沏茶。“朕給你們的粽子吃了沒有?”他一面喝著茶一面問道。
    木槿正要答話,那菱角知道其中的深意,遂替木槿答了:“陛下賞的粽子著實好吃,我們都已經(jīng)吃了,還要去謝過陛下呢!”安懷義聽后微微一笑:“那是朕吩咐御膳房,專門從南邊兒請來的廚子給做的,玉妃吃著好吃,朕才敢用他們的。”
    說罷他又支開菱角和其他宮人,吩咐徐公公將提來的食盒擺在桌案上,自己親自打開來,說道:“這是朕親手包的,你嘗嘗看,味道好不好?”帝王肯放下尊貴的身份,跑去廚房為一個宮女做粽子,這種行為換作其他人,必會感激涕零。
    可是木槿不會,她怎會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她只是委婉的拒絕了,本以為他會罷手的,可是他卻笑著道:“知道你不喜歡,那朕自己吃好了。”說著還真的是往自己嘴里送,大約是吃得急了些,竟是嗆得直咳嗽,臉都紅了。
    木槿才忙忙的為他重新沏茶,輕輕拍著他的肩,說道:“皇上喝口茶再說,別嗆到嗓子了……”他只是戳了口茶,緊緊抓著木槿的手腕兒,說道:“你這是在關(guān)心朕么?瑾兒,不管你愿不愿,下個月,你就是鳳藻宮的主人了……”
    連著兩日,安懷義都會到掬塵閣去。木槿只好起一大早,便去各宮給主子們請安。她可不想跟這個安懷義安懷義有過牽扯,這日她正要去重華宮看容嬪娘娘,路過儲秀宮時,卻聽到里面?zhèn)鱽韱柩实目蘼暋?br/>     好奇心驅(qū)使她往花木架子下走去,探個究竟。正巧被才要進屋的牧歌看到了,牧歌問道:“姑姑既然來了,怎么不進去?”“是要進去的,”木槿圓了一個謊,笑著說道,“只是里面像是有人在哭,就不好再進去了。”
    說到這兒,牧歌從廊檐下走到花木架旁,對木槿道:“也是可憐,本來今天是三公主回門的日子,又恰逢端午,可是她竟是患了痰癥。娘娘也讓御醫(yī)給瞧了,可是御醫(yī)說這是急癥,沒法子了,娘娘知道后哭個不停……”
    原來三公主新月許的夫婿,是慶余城府衙的弟弟單建良。雖然單家一門單薄,而且官位不高,但是單建良對新月公主可謂恩愛有加。兩人過了兩年的幸福生活,還生了一個可愛的男孩兒。
    但是天有不測風(fēng)云,新月最近咳嗽痰多,有沒有及時吃藥調(diào)養(yǎng),才烙下了病根兒。所以安懷義接受了木槿的建議,天朝公主可以隨夫而居,但是在府里,仍然由嬤嬤做主見夫君。年節(jié)時分亦可進宮叩拜父母,雖然也是常年見不到夫君,可到底是住在一起的,總好比婚后仍生活在宮里強些。
    “你也知道,二公主還未過門,駙馬就沒了,”牧歌傷感的說道,“娘娘想要再跟公主說門婚事,可是二公主不愿。只愿陪伴在娘娘身邊,這才過了沒多久,三公主又……”牧歌說罷,已是滿眼淚水。
    薛昭容的兩個公主,一個還未出閣,夫君就已經(jīng)逝去;一個嫁了過去,日子倒還如意,只是忽然染了急癥,說走就走了。可憐這些女子,紅顏薄命,薛昭容心里怎不難過,她又怎能不傷心。
    本來還想去玉清宮的木槿,打消了這個念頭,跟著牧歌去看薛昭容。已經(jīng)不似先時的薛昭容,面色有些蒼白。木槿見了她,笑著說道:“皇上賞的粽子,娘娘吃了不曾?奴婢聽說,那些粽子,可是皇上用了南邊兒的廚子做的……”
    “木槿來了,”薛昭容抬起頭,看到木槿,問道,“本宮讓你打聽那個男人的下落,你可是打聽清楚了?”想起上次牧歌來找自己,說五公主安寧私會男子的事兒,牧歌要照顧薛昭容,就拜托木槿去查探。
    查來查去,那個男子,竟是死了的秋葵的弟弟尹寂嵐!木槿也是大吃一驚,也是疑惑他怎么會進宮來。這次薛昭容問著了,木槿便如實回答:“奴婢也不知道,都過了這么些年,他怎么會忽然進宮來。”
    本來薛昭容是為了安寧的清白,也為了妹妹薛婕妤的安危著想。如果這事兒傳到皇上耳朵里,勢必會對她們薛氏姊妹有所害處。那子儼的婚事和太子之位,很難得到有效的保障。
    如此說來,木槿還真是有必要查探尹寂嵐的目的。薛昭容嘆氣道:“這事兒就拜托你了,此外本宮還是要謝謝你,可以讓新月跟駙馬住在一個屋檐下,雖說見不著面兒,但是彼此能一同生活,也是你的功勞……這次如果你能查出尹寂嵐的行蹤,本宮會有賞的……”
    夜很靜,木槿一直在思索有關(guān)秋葵的點點滴滴。可是怎么想,也想不透,為何尹寂嵐會進宮,還跟五公主私會。深宮禁苑,他又是如何進得宮來?木槿還是想不通,越想越亂,理不出一個頭緒。
    還是祥瑞機靈,他托祥和去敬事房查看,還真的有所發(fā)現(xiàn)。冊子上寫著一個叫做藍寂尹的小太監(jiān),是今年才剛分來的。如今在朝陽宮孫婉儀處當(dāng)差,只是負責(zé)夜里打更、端水等雜事兒,根本見不著主子的面兒。
    這個名字,一看就是尹寂嵐自己把名字顛倒過來的。祥瑞說道:“聽說這個小太監(jiān)笨拙得很,什么都不會,所以才讓他夜里打更的。”夜里打更,不就可以趁著夜色到秋桐館去?跟五公主幽會么?
    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記得十年前,秋葵死后,他曾說過要找自己報仇的。難道這幾年里,他一直都在策劃著這個仇恨。如果真是這樣,那太可怕了。一個人可以為了仇恨隱忍十年之久,那他的力量是無窮的。
    怎樣報仇,直接找自己不就行了,為何還要娶跟五公主幽會。是要皇家蒙羞,還是攪亂皇室血統(tǒng)。無論哪個目的,都不簡單。木槿想,要盡快找到他才可,不然這宮里真要出個什么事兒,那就是罪過了。
    于是她要祥瑞囑咐祥和,緊緊盯著這個小太監(jiān)的一舉一動,如果有什么發(fā)現(xiàn),一定要來報告。“他還真能忍下去,”菱角說道,“若換作是我,別說十年了,十個時辰我就會把仇人都忘了,冤冤相報何時了,他也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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